褚桓已经睁开了眼,他们此时已经跑到了林子的边缘,身后不远处依然有怪物的咆哮,袁平他们四个人扛着一棵中间截断的大树,由于没来得及修剪枝杈,太过茂密的枝杈被卡在了两棵并蒂而生的大树中间。
南山:“可以了,睁眼吧。”
那四个人立刻松了口气,一同睁开眼,把大树扔在了地上。
褚桓:“要休息别在这,这不安全,接着往前走,找个隐蔽的地方——等等,大山,你眼睛怎么了?”
少年大山那长又卷的睫毛已经被血糊住了,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颤颤巍巍地露出一点闪烁的眼白来,那少年人脸色蜡黄,闻言勉强冲褚桓笑了一下,却已经是一直都靠一股毅力强撑,已经说不出话来。
“被食眼兽晃的,”袁平走过来,将大山的胳膊架在了自己肩上,“幸好离得远,先别管,我背着他,快走。”
至此,褚桓才算是知道了那怪兽的准确叫法。他们一边循着微弱的天光极快地撤走,一边听袁平和小芳他们七嘴八舌地讲自己的经历。
原来这几个倒霉鬼的经历还要再跌宕起伏一点——他们先是遭遇了一波溃散的扁片人和穆塔伊,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一通,袁平手里的号就是从那边抢过来的。
对付完这一波敌人,他们沿河流顺着下流走去,大约是黄历上说这天不宜出门,袁平他们的运气衰到了某种地步,刚甩脱了穆塔伊,又迎头碰到了音兽,一路发疯似的狂撵着他们,这才逼得他们误入了这片林子。
“这个事赖我,”袁平蹭蹭鼻子,坦然地承认了错误,“我判断失误,单觉得那俩音兽跑得那么快是急着找人下锅,没想到它们其实也是在逃命。”
褚桓点了个头:“没事,理解,你连壁虎都怕,看见蛇基本就尿了,碰见这么大的爬行动物难为你了。”
袁平的软肋被毫不留情地戳中,顿时恼羞成怒:“你放屁!”
褚桓笑了起来,他还在逃命,身上大小伤口星罗棋布,被晨风一吹汗水一浸,那滋味就别提了,可他依然有心情笑,有心情撩闲袁平。他心里有种久违的期待感,虽然他明知道前方除了艰难险阻以外,基本没什么好事,但那种非理性的期待感就是挥之不去。
暗无天日的天空自东方涌起了一线极细的光辉,行将破晓。
南山:“好了,别吵,然后呢?”
“进了林子里,我们就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当时身边一直有沙沙声,开始我还以为是虫子鸟之类的东西,后来觉得不对劲,声音太规律了,”袁平说,“当时我们决定要撤,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帮孙子是做好了埋伏,就等着我们装盘呢。”
以食眼兽的体型,袁平他们这几个人吃起来,恐怕还不够塞牙缝的,这么郑重其事地埋伏多半不会是为了他们,估计是为了那几只大音兽。
食眼兽想必是穷尽了整个种族的智慧,好不容易做了这么个陷阱,就被袁平他们这样误打误撞地给趟了。
“主要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会有食眼兽,突然冒出来一只大山的眼睛就被晃了,我们这才反应过来不对,不敢睁眼地各自隐蔽起来,我只能摸瞎给你们留下个记号,可还没画完就被拖走了。”
褚桓:“拖走了?”
小芳愤愤地在旁边说:“它们拿一只食眼兽当诱饵,我们知道周围有这玩意肯定会闭眼,原来埋伏好的食眼兽就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把我们拖走,食眼兽都是单只地,谁也没见过这样一大群啊,我们完全没有防备!我的头发还被勾在树枝上,那东西急了,要把我的头割下来,我这才只好自己动手把头发割断。”
果然,臭美是要付出代价的……
南山:“你们被拖到了哪里?”
“一个树洞里,很宽,下面很深,”袁平说,“在林子最深的地方,它们派了三只最大的食眼兽看着,那洞里都是各种已经晾成了干的干尸,大概是他们放冬储大白菜的地方。”
说完,他可能是饿了,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喉结一动。
棒槌的腿有点瘸,跑得有点颠,但不影响速度,这也不影响说话,这熊孩子的熊爹欢乐地说:“后来我们掰掉了干尸的胳膊腿,摸黑闭眼丢上去砸食眼兽,有一个守在洞口旁边的就把脑袋伸进来冲我们吼,其他两个以为它要偷吃,它们就打起来了。”
这算是……俩干尸杀三怪兽?
“我们趁乱跑出来,”小芳说,“半路上撞见食眼兽又在大批集结,大山说他听见了刀声,我们就怀疑是你们俩也进来了,赶紧赶了过来,幸好守门人兄弟还有个号。”
他们边说,边一口气跑出了十几公里,这才找到了一个天然山洞。
褚桓进出了几趟,恨不得把角落的蜘蛛洞都翻了个底朝天,这才确定山洞里没有危险,附近似乎也暂时没有各种不明生物的存在。
众人一进去,几乎立刻就横七竖八地瘫成了一排,一个比一个狼狈,好不容易喘了口气,顾不得多说,连忙先检查起大山的眼睛。
褚桓只是听南山说食眼兽不能直视,出于谨慎的性格,他一直没有睁开眼,对食眼兽能厉害到什么程度,他完全没有概念。
直到他看清了大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