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文,我和你说话时,可是只有这一次这么舒服。”与之相对的,是沈毅梵毫无生气迹象的微笑表情。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时任学生会会长的温舒文,也许在一次聚餐中,也许是在一次闲聊中,也许是在一次拼酒中……流露了诸如“沈毅梵那小子着实让人恼火,如果可以整他一下,就如何云云”,然后在说者有意和听者有心的情况下,刻意的诬陷和揭黑幕就此拉开序幕。
至于当年的执行人到底是谁,也许是一个人,也许好几个人,也许是不同的人……但是,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呢?时隔7年,这些事情,真正算得上了“物是人非”四个字。即便找到了执行者,除了一句迟来的认错和道歉,还能报复回去酿成一出“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大戏?!
聪明的人,在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彻底拿住对方的情况下,不会轻易采取“以牙还牙”的策略。尤其……是在这种褪色在时间长河中尚未触及到底线的事情。
温舒文眯起眼睛,用筷子捞着银盆里佐菜水煮鱼的豆芽,“毅梵,你知道吧……小孩子家家用石块砸玻璃窗户,总是会挑最漂亮最透彻的那块下手——你说,他们和玻璃有仇吗?”
细长的豆芽菜从筷子末端沥沥拉拉地滴下浅色的油滴,温舒文不等沈毅梵回答,自顾自地继续接话下去,“没有。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难以消弭的仇恨?!……当年的我,看你就是这种类似于小孩子的心理——好漂亮的一块玻璃,如果可以砸碎的话,想必发出来的声响也会特别地动听吧……哈哈哈哈……很有意思啊。”
沈毅梵也笑了起来,“如果我是你,看到了一块漂亮的玻璃,想到的一定是拿上一块湿布巾再仔细地擦上一擦,而不是打碎。”
温舒文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沈毅梵,我是温舒文;你用了两年的时间当上了公司的总裁,我需要用七年的时间当上公司的总裁。”
“哈哈……”沈毅梵终于大笑了起来,“舒文,你真有意思。”
温舒文挑起了一侧的眉毛,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有意思?那……咱们再继续说玻璃的故事。如果你看到了一扇玻璃,满心情愿地想要把它打碎。结果,砖头扔过去了以后……却发现那扇窗户实际上是没有安装玻璃的空气,砖头‘砰’地一声,越了过去,砸在地上!……这会是一种,很大的失落感,失落到让人能对这块玻璃失去兴趣。”
沈毅梵乐不可支,“好聪明的一块玻璃……那么,舒文,你现在找到了一块新的玻璃?”
温舒文点了点头,“而且亲手抚摸过,它切实地存在着……怎么样?毅梵,和我合作吧!成功以后,南游在a市的两家分公司我全部转让给你,作为当年‘砸玻璃’的赔偿。现在就可以立下草签协议。”
止住了大笑的沈毅梵站起了身,拉开雅间的大门,气沉丹田地大喝了一声,“服务员,拿纸和笔!”
端起了果汁杯的温舒文一边浅饮,一边低声自言自语,“除了空气,还有钢化玻璃不能砸……尤其是背后有着墙壁做靠山的钢化玻璃。”
于是,聪明人之间的谈话,真是费解又难懂。偏生地,双方还都会乐在其中。
散了聚众吃喝,和温舒文商定了以后详谈的日期后,沈毅梵站在饭店门口,乖乖地打电话进行着汇报工作,“……小离,是我……嗯,跟人喝酒喝得有点儿高……开了……在川渝人家……”
站在窗户面前看落日的莫离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贴近右耳,“……川渝人家?那很近的……我手里还有事儿忙,自己回来吧,走走路也好散散酒……车?下次走路过去开回来就是了。”
后来,被沈boss抛弃在饭店停车场的那辆爱车,最终的命运是boss拐了自己公司的财务经理再去撮了一顿川菜后,才开了回来——时间是,第二天中午。
沈毅梵侧过身子给人拉上安全带,“水煮鱼好吃不?”
莫离推开扣来扣去就是扣不上的沈毅梵,顺手“咔”地一声把安全带扣推到位,“还不错,味儿挺地道的。”
“昨天和温舒文来吃饭,那小子连豆芽菜都一根根捞净了,啧啧……”沈毅梵一边不负责任吐槽,一边转过方向盘往主路上开。
莫离摇了摇头,“……拆垮南游?……这人心机实在是太深了,有这么一份心机去开公司,说不定早办起来了。”
“跟公司老总也有关,”沈毅梵笑了笑,笑容里没有任何一丝嘲笑之意,“经营管理上一窍不通,太过于依赖温舒文的决策,以至于无形地在员工中给温大会长树立起了非常好的威信和威望——连苏南都喊他一声‘温总’,可见此人已经被公认作了公司终极决策者……一个星期前要我转让手中绝对控股权的严总,公司的股份已经被温舒文私下控股超过了45%。”
“如此的处心积虑……”莫离叹了口气,“虽然也挺不喜欢他的,但是这次合作倒是个好机会。从内部攻破总比从光明正大地竞争分出胜败,来得更加容易。”
“我已经和他草签了协议:事成之后,南游在a市的两家子公司转到天寰名下——我估计那小子极有可能给咱们一个空壳。不过,我看中的不是这个……南游一旦被易手,多长时间震荡多长时间稳定,就看温舒文的手腕了。不过借此机会,轻轻松松地把南游的势力和影响力赶出a市进而挤兑出江北的市场圈,绝对不成什么问题。”沈毅梵用指节轻轻地敲了敲方向盘,“这个……也是我答应和他合作的最终目的,我们俩都心知肚明——端看谁的手脚到时候更快:是他在我把南游的市场份额挤出去之前先稳定好公司,还是我在他站稳脚跟之前先断了南游在江北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