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没有本钱,第二:没有货品,实在捉襟见肘。即便是摆个书画摊子与人代写信,他们都无钱买笔墨纸砚,当真是不易。
适才还踌躇满志的大松逛了一圈便泄了气。
“妹妹,我们还是寻个工打罢。”
“……,好。”
两人直走到信陵坊,才看见隔壁一家“张官人诸史子文籍铺”前贴着一张纸,上书“雇人”。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慈姑心里一喜,便揭了那张纸。
“兀那小娘子,莫要捣乱!”一个大咧咧的声音响起,却是个生得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络腮胡的汉子,想必这就是张官人。
慈姑却并不动容,只朗声道:“我非为捣乱,乃是兄妹两人齐赞于平原君。”
这却是毛遂自荐的典故,将自己比作毛遂,将汉子比作平原君,果然汉子一愣,道:“既如此,你们便进来,我问你们几句。”
铺子内书香幽幽,几个杏木书柜顶天立地,里头堆放着经史子集。
铺子内却不见旁人,汉子问:“可识得字?”
大松老老实实作答:“我读了几年私塾,我妹妹也扮了男装,在私塾跟着夫子一直读书。如今已经读到《孟子》。”
“噢?”汉子眉眼微动,“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这是《孟子梁惠王》篇的内容,慈姑与大松两人不假思索便齐声做答:“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汉子满意起来,又道:“不过……我这铺子缺个整理书册的,要人会识字有力气,只能招你们两人中的一个。”
“我可以!”大松往前一步,将妹妹护在身后道,“我一人便能担两担麦子,还能健步如飞哩。”
汉子便点点头:“留下罢。以后每日辰时来开门,酉时关门,包一顿午饭,每月六百文。今日先做一个下午,便先给你二十文,正好省了我从行老那里雇人的钱。”
这却是意外之喜,大松与慈姑喜出望外。原来汴京城里商铺雇人都要从行老手里供应,却不是白给,须得交他银钱。张官人私自招人,省了一笔介绍费,自己也从中得利能多得些银钱。
张官人似乎急着用人,慈姑便自告奋勇:“我也来搭把手。”张官人也不拒绝,大咧咧与他们说清店中书柜分甲、乙、丙、丁四部,分别放经部、史部、子部、集部,再细项呢,便是照着前朝那位名臣魏征修《隋书经籍志》的条理分类。
店里书籍不知为何堆放得乱七八糟,慈姑便与大松二人先将书籍都搬运下来,再按照经史子集的分类一一堆放,转眼夕阳西下,张官人见其中已有一个书柜摆放整齐,暗暗赞许,便从袖子里掏出三十文递了过去:“二十文是一人的价,既小娘子帮了忙,便多与你些钱。”
慈姑与大松喜出望外,忙行礼感激,又帮张大官人将书肆关了门。
买完饼之后只剩下二十五文,慈姑拉着大松往汴河边走,河边垂柳下有不少人挑担卖菜,如今正准备收拾了菜歇摊哩。
慈姑趁着收摊,与人狮子大开口的砍价买了一大筐蔫蔫儿的黄瓜,又用剩下的钱买了一点盐、糖,大松提溜着一提纸包纳闷:“妹妹可是想吃瓜?”
慈姑摇摇头,狡黠一笑:“哥哥明儿便知晓了。”
待回到马夫人府上,见她带回了兄长,马家上下都为她高兴,看门的老丈又说门房可加张床板,便将大松安置下来。
马夫人听得慈姑想借用厨房调料去做芥辣瓜,自然也一并应下:“你们俩不容易哩,能泼费几个,自己用便是。”
慈姑先将黄瓜尽数剖成条段,而后再撒上盐腌制,今日二十五钱,倒有大把都买了盐糖。
再与厨间寻些佐料,将小葱香菜姜蒜花椒等物切丝的切丝,剁末的剁末,再往锅中倒油,放入适才切好的佐料,小火慢煎,直至香料蓊郁的香气慢慢升起,这才关火。
而后便将腌好的黄瓜条逼出盐水倒入锅中,又倒些酱油、醋、豉油之类搅拌便浸泡起来。
恰在这时,听得门外有人敲门:“马夫人在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