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厨子们看一眼桌边自己家的女儿儿子,康娘子将这些孩子们聚到一起,管他们吃饭还教他们做事,带他们立功,如今这些孩子对康娘子极为信服,听说卜祚仁倒台后这些孩子们也不散伙,要由康娘子继续带着呢。
如此一来居然无人反对,各个冲着慈姑笑道:“恭喜康娘子!”
那些小儿郎小娘子更是笑逐颜开,他们比慈姑小个几岁,人人都觉他们吃白饭,没想到在康娘子带领下居然立下大功,成为食饭行里的大功臣,居然连这种大人的场合都能说受邀出席,这会听说康娘子被推举为新行老,各个又是欢呼,又是喝彩,惹得窗外路过的行人忍不住来瞧是什么热闹。
慈姑环顾四周,站起来咳嗽一声:“谢过诸位捧场,我接手食饭行后定然帮信陵坊上下,将厨子这行当发扬光大!”
喝彩声一片,慈姑忽得看见窗外不远处街面上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眼睛亮闪闪,盯着慈姑,也在随着店内诸人不紧不慢拍手。
慈姑一愣,很快将目光转过去,装作没看见。
店里的小儿郎小娘子们见康娘子接了行老位,便纷纷说起当初扳倒卜祚仁之事,店里许多人便也议论起来:
“卜祚仁可当真是阴险狡诈,居然想出这法子要挤兑我们信陵坊!”
“听说他从前还用这法子阴过兴宁坊呢,兴宁坊的厨子们这才回过味来,在搜寻罪证呢!”
“这过去许多年了,只怕不好搜寻吧?”
“可不是,木匠铁匠怎会将自己的底单给外人看?”
“那说起来我们是怎么得到的?”
“还不是康娘子神通广大,那木匠第一天不给,第二天我们再上门去,本是试试运气,谁知那木匠一听是康娘子的人,二话不说就掏出底单!”
“果真是康娘子厉害!”
……
慈姑听到这里忽得疑惑起来,她原本以为木匠良心未泯提供了底单,却原来木匠第一次不愿意?!那木匠又怎么会第二次愿意,还说什么卖自己的面子?
这满汴京城里,能有什么手段叫木匠改主意的,只怕是……
慈姑心里一动,抬头一看,正对上濮九鸾的目光。
他似乎知道慈姑在想什么,盯着慈姑狐疑的目光点点头,笑得温润如玉。
原来这个人,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
慈姑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垂下睫毛。在抬起头时那人却已经走了,只有一株大柳树垂下万千丝绦,飘来荡去似要把心事打成无数个结。
散席时马老夫人贪杯喝了些酒,便有些脚底打转。团儿急得脸颊通红,张大官人忙去街边唤来一辆车。
如今汴京城里多有马和马车路过,招手即停,租用便可。车夫停了马车在外面讲价:“一趟还是返途?”
团儿是洛阳人不懂汴京城里规矩,问:“一趟如何,返途如何?”
马夫道:“一里路四文钱,你家五里路,若是单程便三十文钱,若是返途便四十文钱。”
“怎的单途还要贵哩?”
“那可不正是?回来我便是空车,白跑哩。”
说得也有理,团儿便唤慈姑帮忙将马老夫人搀扶进马车。
说也奇怪,马老夫人原本醉汹汹,可到下马车给钱时却死活不叫团儿给:“这人敲诈哩,四五二十,怎能给他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