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石世文能给他同样的信任吗?显然不可能。而让冯玉堂真的回去做个小队长,慢慢的熬资历,平安又觉得于心不忍。
平安直接把人叫来,问他,“你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打算?”
冯玉堂微微一愣,毕竟是聪明人,很快反应过来平安的意思,立刻道,“但凭大人吩咐。”他是平安发掘出来,并且一点一点教导,才有今天的。对他来说,自己忠诚的对象,不是皇帝,不是皇城司,就是平安。
事实上平安在这里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所以才会对他的去处举棋不定。
因为平安是想让冯玉堂留在皇城司的。这是一个非常要命的部门,他虽然放开了这份权力,但在这里必须要有自己的人。否则关键时刻,说不定一手建立的皇城司,会反过来成为对付他的刀子。
但是皇城司现在没有冯玉堂的位置。王从义那里都是内侍,安插不进去,石世文这里对他显然不可能如自己那样信任,就算熬资历,也未必能熬上去。
所以平安要先问问他自己的意思,眼前的情形冯玉堂肯定很清楚,如果他想离开,平安不会阻止。但若是他愿意留下来,平安也会替他筹谋。
没想到冯玉堂竟毫不犹豫的让他来安排。
平安沉默片刻,才道,“如今有两条路给你选。一是我替你打通关节,让你加入禁卫军,也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但将来的路如何,要你自己去趟,我不能再插手。二……我要你去西北路,建立皇城司分部,专司刺探军情。”
因为是对着冯玉堂,所以他说得很直白,“皇上有意西边,我料不出两三年内,必有战事。所以我要求你,非但要在西北路安插人手,西南路的齐州和凉州亦不能放过。除此之外,若是有可能,还要让咱们的探子深入草原,探听到的情报越多越好。”
“第一条路是锦绣大道,第二条路却荆棘遍布,一不小心说不定连自己都赔进去,你选哪一条?”
“我选二。”冯玉堂立刻道。
平安深吸了一口气,“玉堂,这不是儿戏,你是否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考虑?”
“大人需要我选二,不是吗?”冯玉堂笃定的道,“这条路虽然难走,但只要走过来了,前面就是通天坦途。”
“没错。”平安承认,“我需要你去做这件事,但我又不希望你去。”他还那么年轻,有太多太多的选择,不必非要把自己限制在这条路上。
平安时常觉得能在冯玉堂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所以他希望对方能过得更好,好像自己也跟着得到了某种满足似的。
冯玉堂却再次道,“属下选二。”
“好。这件事我会去跟石大人商量,你先回去做准备吧。回头我也会给你一些东西。”他说着站起身,走到冯玉堂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我在这里等你凯旋。”
“必不负大人所托!”冯玉堂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
送走了他,平安的心情十分复杂。
不过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并没有留给他更多的时间去伤感,所以平安很快抽离出思绪,投入到仿佛无穷无尽的事务中去。
几天后,他总算是彻底完成了皇城司的事务交接,同时还整理出了一份资料交给冯玉堂。里面有西边种种形势分析,军队的势力,当地的世家,还有朝廷派遣的官员,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用心研究,根本不可能发现。让冯玉堂自己去做,可能需要一年甚至更多时间。但平安却早就准备好了。
除此之外还有些在敌人的地盘上蛰伏所需要做的准备,这些都是平安根据后世看过的东西整理出来的,模棱两可,只交待冯玉堂自己看情况来判断。
完成了这些安排之后,他才一身轻松的回到宫里,去司礼监报到。
司礼监有掌印太监一人,秉笔太监四人,随堂太监八人。日常跟随在皇帝身边的大都是这些人,实行轮换制度。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些跑腿打杂的小太监,不列入其中。
当然,平安目前的主要工作是安排文会,所以暂时不必随侍皇帝,而是专心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拟定文会的企划书。
说是让平安来负责,但他一个太监,既不能够出面接待,也不可能指挥朝臣,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写个计划书,将自己的奇思妙想运用起来。至于其他事情,皇帝自然会安排给礼部和鸿胪寺来做。
写计划书,平安总是很有心得的。在翻看过过往类似盛会的记录之后,他就大体做到了心里有数,然后开始埋头思索,奋笔疾书。张东远好几次来看他,见他简直魔怔一般,口里念念有词,手底运笔如飞,不由吓了一跳,回去还在皇帝面前提了两句。
皇帝听说之后,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事实证明平安能有今日的成就,靠的就是这种几乎不顾一切的拼劲。并不是老天爷格外眷顾他,而是他用自己的努力弥补了可能缺少的不足。
他早生十年,一定是皇帝最为倚重的臂助,可惜了。如今却不得不多打磨他一阵子。
等到平安的计划新鲜出炉,皇帝再见到他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只因平安看上去又瘦了很多。面庞因此更加的有棱角,线条锋利,看上去脱去了几分少年的稚气,而多了一种无形的威势。
当然,皇帝感觉不到这种威势,只觉得平安气质上有了比较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