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抓住了自己的七寸。因为人命这种东西,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坐视。
如果光是厂房爆炸,无非是重修一遍。但死了人,性质就不一样了。别说其他人,就是弓箭厂的那些工匠们,都未必会继续站在平安这一边。谁希望自己身边时时刻刻放着个不定时的炸弹呢?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就会成为对方的突破口,从而将平安花费多年时间才营造出来的局面彻底打开。
想清楚了这一点,平安反而慢慢放松下来了。虽然他的敌人可怕,但只要知道是谁,就总有办法解决。否则就只能被动的陷入对方的陷阱之中,动弹不得。
不过这些,现在平安不能说。或者说,这些东西不应该从他嘴里说出来。所以平安之前说自己无话可说,其实并不是敷衍。
更重要的是,平安眼角余光扫过排排坐在屋子里的皇子们。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呢?他当着他们的面,不管说出多少解决办法,都是没有用的。反而只是给对方提供便利。
“这么说,你是承认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这个结果了?朕要罚你,你也无话可说?”皇帝冷着脸问。
皇帝经过一次发泄之后,现在也冷静了下来。平安能够想到的地方,他自然也有许多都想到了。甚至想得比平安还要深。在这种情况下,既然平安认了错,皇帝自然不会非要继续抓着不放,而是顺水推舟。
平安道,“是。”
“既如此,朕也不得不处罚你,以正视听。”皇帝道,“你在朕身边多年,朕尤为看重,却不曾想你疏忽至此,以致酿下大错。看来还是历练不足,骤居高位的缘故。朕本应褫夺你身上一切差事,令你回家反省。只是你的确有些才能,若是就此埋没,倒也可惜。既如此,你就去田英麾下听用几年吧。”
“是,臣谢陛下恩典!”
“去了之后好生办事。水泥路也是你的心血,若是再像弓箭厂一般出了问题,朕唯你是问!”
这话说是斥责,不如说是肯定了他到田太监手下之后的地位。毕竟皇帝已经承认水泥路是他的功劳了。平安连忙道,“臣遵旨。”
“行了,滚吧!”皇帝不耐的摆摆手。
平安连忙退出来。走到院子里,正遇到赵璨打猎归来,脸上带着几分意气风发的神采。骤然见到平安,不由微微一愣。
平安低头道,“见过七皇子殿下。”
“嗯。”赵璨点点头,“这是怎么了?陛下可在屋里?”
“在的。诸位殿下也在。”平安答道。
赵璨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他没有再问,继续迈步往屋子里走了。而平安也离开了院子,回自己的住处去打包东西。既然皇帝下了命令,住在这里的悠闲时光自然就戛然而止,得赶紧回京城去办事。
这边赵璨进了门,便见众人均是面色严肃。他一脸狐疑的走上前去给皇帝行了礼,又献上自己打到的猎物,这才问道,“父皇,发生了何事?”
皇帝让张东远将奏折交给他,“你看看吧。”
赵璨看过之后,大吃一惊,“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方才儿臣进来时见到平安,他可是奉旨处理此事去了?”
通常来说,赵璨不会在外面跟平安过从甚密,授人以柄。但是正常的往来,或者是像现在这种应该提起的时候,他也不会避讳,表现得十分坦荡。这也是他跟平安能够瞒天过海的重要原因。一味的亲近会让人诟病,一味的撇清也只会让人怀疑,倒不如这样。
所以皇帝闻言,也没有疑心什么,只是冷哼道,“朕问过他,他只一味的认错,恐怕也没什么好办法。既然做了这样的错事,也不可不罚,因此朕便命他去跟着田英了。反正水泥也是他弄出来的。”
“原来如此。”赵璨点点头,没有再问平安,而是道,“那父皇打算如何处理此事?九条人命,秦州这会儿怕是已经乱起来了。若是不能及时将事情压下去,恐怕……”
“朕知道。只是急切间也没有好办法,此事回京再议。”
出了这种事,銮驾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势必要回去。不过皇帝出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得留出一点时间来收拾东西。所以皇子们闻言,也纷纷告退,去做准备。
这其中还颇有几个跃跃欲试,打算借着这件事出出风头。不过也只是年纪小的几个皇子,他们今次跟着皇帝出来,才得与闻这样的机密要事,平时是不会有机会的。所以绝对不能放过。
等众人离开,皇帝再次生气的拍桌子,“简直不知所谓!”
“陛下息怒!”张东远上前劝道,“为了这样的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莫不是这些人以为,弄出这样的动静来,朕就会真的重重责罚平安,让他再无立足之地?”皇帝问,“简直痴心妄想,狼子野心!”
张东远听他的口吻,对平安还是维护的,便笑道,“还不是因为平安太能干,招了别人的眼。不过有陛下护着,也不是什么大事。既如此,陛下又有什么可生气的?”
“朕为何不生气?平安也是,既然做事,自然就该稳妥些,为何会给人寻到这种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