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问,“又怎么了?”
“你明日进宫,恐怕就不能回来了。”赵璨道。
皇帝这么惦记平安,还特意把人叫回来,显然并不只是为了见一面。平安既然回到了京城,为了表示恩宠未失,皇帝也不会放任他。最有可能的就是重新会御前做个随堂太监。
如此一来,两人自然就有变成了之前的那种状态,平安不当值的时候才能偶尔渐渐。
而且,随着生辰临近,明里暗里盯着赵璨,打算等他倒霉并且上前补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平安往来陈王府也不是那么方便了。
平安沉默了一下,才道,“陛下……就是这一两年吧?”
皇帝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加上赵璨的生死劫也是在这个时候,显然,他的日子不会太多了。
提到这个,饶是赵璨早就已经看透了所谓的父爱,对皇帝再也没有任何期待,也忍不住心情低落,“就是这个冬天。”
确切的说,是熙平二十五年正月初五日。年都没有过完,这位帝王就走完了他的一生,仓促而又凄冷。因为在他临终的时候,儿子们并不是担忧的侍奉在病榻之前,而是正在暗地里勾心斗角,你争我夺,谁也没有将已经躺在病床上起不了身的君王看在眼里。
说起来难免惹人唏嘘,毕竟生老病死,是人一生中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的,见到了别人,自然也就照见了自身。
赵璨没有说出明确的日期,因为就像冬至节的时候皇帝没有在祭天的时候晕倒一样,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自己所记得的那个时间,未必还是准确的。
平安自然听出了赵璨声音中的不对劲。父母至亲,血缘关系,永远都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即使明明没有任何感情,或者只有厌恶和不满,但是听到对方离世的消息,还是免不了会动容。
平安记得当初自己听说那两个人的死讯时,也曾经表情复杂的叹过一口气。
所以对于赵璨的表现,他并不惊讶。想了想,道,“如今已经入冬,那也就只是这两三月间的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璨点点头,其实他本人也就只是有些感触,但肯定深刻不到哪里去。毕竟已经经历过了一次的事。不过听见平安这样安慰自己,还是不免感动。
第二天一早平安就进宫去了。
见到了皇帝之后,他才知道为什么赵璨提起皇帝老了的时候,表情会是那样。
平安记忆中的皇帝,也不过就是三四年前,他看上去虽然人到中年,但还显得精神饱满,气色很好。说起话来的时候语气笃定,声音洪亮,身为这天下的君主,一切尽在掌控,显得自信之极。
不过短短三四年的时间,他的两鬓已经灰白了,肤色暗淡,整个人看上去都带着一股子沉沉暮气,就连看人的时候,眼神也是浑浊的,不复往昔的锐利。
而且就在他跟皇帝说话的一刻钟之内,对方就走神了四次,还是张东远上前提醒,才回过神来。
平安从来都知道时光可以最大限度的改变一个人,但变化那么大,还是令人始料未及。
跟皇帝说了说这段时间在外面的见闻,平安将大楚好生夸赞了一番,让皇帝听得十分高兴。他个人能力其实并不突出,从头到尾都是个平庸的君王。不算昏聩,但显然也并没有多么励精图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