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因为春闱本来定下是在今年,虽然后来推迟了时间,但是因为回乡路远,所以很多赴考举子择继续留下,一来可以专心读书备考,二来也可以跟京城里的人交际一番,为自己扬名造势。将来考试结束之后,才能求到比较好的官职。
这么多文士聚集在一起,自然免不了经常会举办文会诗会,相互唱和。所以这段时间,报纸上也是热闹得很。
平安虽然没有直接掌控报纸,但是跟各大报纸的主编关系都很不错,借着这个便利,能够拿到很多资料,偶尔甚至可以伪装成报社记者混进文会里,去考察自己选中的那些人。
在书记处工作,文采不是最重要的,平安需要的是精通庶务,反应灵敏,脑子灵活而且知道变通的人。
毕竟很多奏折在处理的时候会很麻烦,什么奏折应该送上去,什么应该压下,什么时候送哪一本,都需要他们自己摸索。不够灵活,便不能胜任。至于精通庶务,主要是为了能够协助处理奏折,至少能够看得懂甚至能够写条陈甚至票拟,否则就会被政事堂那边死死压住,完全沦为整理文件打杂的了。
虽然平安暂时还没有改组内阁乃至君主立宪之类的想法,但是“权力不能够完全集中在一个人手上”的想法已经初露端倪。
对于平安来说,这种忙碌中带着悠闲的日子算是十分难得,他自然乐得在外面四处走走。
但是对赵璨来说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他刚刚登基未久,每天要处理大量的政事,几乎腾不出时间去做别的。,况且现在的身份也不太适合出宫,所以只好看着平安进进出出的忙碌。
然后越看越不爽。
平安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别的,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念叨着今日要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晚上上床睡觉前又要总结一下今日有哪些收获,总之心思全然都放在正事上面,完全不考虑赵璨的心情。
赵璨觉得平安这种特点也算是十分有趣了。明明他本人没有什么权力欲望,但是工作起来的时候,却会投入最大的热情,好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事。他曾经询问过平安原因,然而平安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这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平安知道赵璨心里所想,就会告诉他: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他上一世一直被人称作工作狂,曾经创下过一个星期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余时间连轴转加班的战绩,让公司无数后来人景仰无比,也奠定了他在公司里无人可以挑战的地位。
这些习惯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他能够从这些工作之中得到的,并不是权力欲被满足的欢喜,而是完成每一项工作之后获得的成就感和自豪感。
当然,赵璨也并非是希望平安放下这些工作。实际上,平安之所以是平安,不正是因为他的这些特质吗?况且赵璨也很喜欢他说起正事时眉飞色舞,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天下间没有他做不成的事。
当然,如果能够将一部分精力分出来放在自己身上就更好了。
倒也不是赵璨的生活起居被照顾得不好。事实上恰好相反,虽然宫里的人手被平安大大减少,但实际上赵璨的生活质量非但没有下降,反而提升了不少。因为在裁除了一些冗余的衙门之后,下面的人办事的效率大大提升。
而且大概是受到这件事的影响,谁也不希望丢掉这份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工作,所以做起事情来,自然比从前卖力许多。
只不过,以前跟平安少有亲近,还可以找理由,说是两地分居、见面不易等等……但是现在两人明明朝夕相处,夜里睡在一张床上,感觉却也没有比之前好多少,赵璨怎么可能会高兴?
所以他决定,适当的给平安提个醒,让他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来。
思来想去,这件事最后还是要着落在平安的生辰上。
平安为赵璨庆祝过好几次生辰,但是他自己的生辰却一直都没有过过。主要是平安并不知道原身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而且他习惯了一个人,也并不觉得这个日子有多么特殊。
人们常说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所以一定要心怀感恩,诚心诚意感谢母亲为自己付出的一切。
但平安实在做不到。
他始终不觉得那两个抛弃他各自组成家庭的父母有什么可以感谢的地方,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伴随着着爱和期待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事实上他的出生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当时那两个不负责任的人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正在为离婚的事情扯皮。
平安来得恰到好处,让他那位贪婪的生母从生父那里咬下来了一大口肉。
这件事让他的父亲憎恶他,却没让他的母亲喜欢上他。法院判决之后不久,他就被用被一个篮子装着扔在了爷爷奶奶家的大门外,而所谓的母亲从此不知所踪。
平安有时会想,如果不是时间太凑巧,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既然如此,生日自然也就没什么可庆祝的。——当然,或许也是因为以前从来不会有人为他庆祝。
所以这一天早上,平安照旧早起,打算出宫一趟。
今年的荷花就要谢了,所以在京的士子们组织了一场赏荷会,据说规模会很大,地点就在城外的金明池。这种事情,平安自然不能错过。
结果坐起身之后,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位置竟已经空了。
平安有些诧异,穿好衣裳走出来,便见张东远和小福子都不知去向,只好抓住一个小太监问,“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