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许多话,老太上皇有些乏了,不过心情倒似乎格外好,乐呵呵道:“梅花虽好,却嫌冷清了些,倒不如御书房外的桃花来的艳丽。”
“不若,开春以后,叫上灵嘉,咱们一家人再去坐坐?”
蓦然想起那株折断的桃花树,玄凌耀隐在袖中的手略有些颤抖。
他凝视着父皇苍老清瘦的面庞,想起先前太医惶恐着说的话。
——太上皇,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耀帝陛下深吸了一口气,尾音依旧忍不住苦涩地轻微发颤。
良久,他动了动喉间,听到自己沙哑着说了一个“好”字。
他豁然明白了那日在相思湖畔,萧初楼答应自己来年与他游湖时的心情,蓦地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脏迸发出来,刀子似的向每一寸肌肤割裂蔓延。
老太上皇已经乏得沉沉睡去了,呼吸很微弱——如同大多数行将就木的普通老人一样。谁都不知道,第二天初阳升起之时,他是否还能醒过来。
耀帝陛下紧紧握着老父亲枯瘦的手,紧闭上双眼。
无声地、寂寥地、再也无可抑制地,默默从眼角里淌出咸涩的泪水...
为他所敬爱的风烛残年的父亲,为那个他情根深种的男人...
亦为即将变得孑然一身,鳏寡孤独的自己...
阴雨绵绵,雨雪霏霏。帝都一日寒过一日的低气压冷冷沉沉地压在人们心上,连街边的犬只都不敢吠的大声。
谁都知道圣上乃是极孝顺之人,与太上皇之间更是亲厚非常,如今眼看就要不行了,又恰好在蜀川王不辞而别这个节骨眼上,满朝文武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生怕触怒了耀帝陛下。
就这在时候,宫里头突然又发生了一桩大事。
却说前些时日,耀陛下一怒之下将越贵妃禁足,后宫里议论纷纷,陛下又因为蜀川王和太上皇之事,一时心倦意怠,初时的愤怒也淡了。
这会儿,不住地有流言从越贵妃居住的绯芳苑散发出,大抵都是指责柳贵妃嫁祸越妃娘娘以搏圣山恩宠。
而然,柳妃只是一味息事宁人,丝毫不敢加以辩驳。
明眼都看得出,柳妃怕极了越琼——简直像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中一般。
耀帝陛下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不论是咄咄逼人又有野心的越妃,还是懦弱胆小的柳妃,玄凌耀都觉得倦怠而无甚意思,或许,后宫所有的污秽事儿,大抵都不过如此。
兵部尚书越容京就在此时要求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