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出宫后与凌侯爷说开后当日就要进宫见皇后,一直对凌霄毕恭毕敬的神武门侍卫犯了难,苦道:“小侯爷……实在,实在是不行……”
凌霄知道皇后不肯见他,每半日来一次让人递一次请安折子,皇后看也没看直接打了回来。直到凌霄在宫中的探子传信回来:英王爷在凤华宫里不吃不喝已经两日了。
凌霄闻言回府向凌侯爷请了太祖赐的开国铁卷来,举着铁卷直接进了宫门,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进了凤华宫大门。
凌霄走到皇后的凤华宫正殿外,宫人都得了皇后的示意,没有人为凌霄同传。
太监们面面相觑,凌霄点头:“不难为你们了,我知道姨母定然不愿意见我。”
凌霄转身走下长阶,太监宫女们刚松了一口气,但见凌霄走到下面,赫然转过身来掀起衣袍,直直跪了下来,隔着长长的七七四十九级台阶,朗声道:“罪臣凌霄,拜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监们不知道怎么办好,凌霄声音朗朗,皇后在殿内必然是听见的,这还传不传?
凌霄低头,拳头握起,继续朗声道:“罪臣凌霄,拜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在内殿里眼中含泪,脸色发白,命人把凌霄以前孝敬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古玩瓷器全扔了出来!
无数金银碎片瓷器残骸自殿内顺着长长台阶流了下来,铺了满满的四十九层台阶,凌霄心下黯然,全是这些年他孝敬皇后的心意,这么些年来,竟然有了这么多。纵然这些年他在官场中打滚,虚伪做作,但他对韦华的濡慕之情从来都是真心的。
凌霄闭了闭眼,朗声再道:“罪臣凌霄,拜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说毕不再等皇后的旨意,起身,大声道:“天元十四年!景王妃临幸笀康侯府,安慰罪臣与胞妹,母亲去后视罪臣与胞妹如己出!情深意切,言犹在耳。”
凌霄说毕,上了一级台阶,跪下,磕头。
台阶上尽是金银陶瓷残片,透过凌霄薄薄的衣衫扎进膝盖里,凌霄的手掌,膝盖,光洁的额头瞬间流出血来,凌霄像是没有知觉一般,起身继续道:“天元十八年,景王妃召罪臣入景王府,殷切叮嘱莫介意外间传闻,王妃怕连累笀康府不再照看罪臣和胞妹,但仍暗中帮扶!桩桩件件,莫不敢忘。”
凌霄说毕,又上了一级台阶,跪下,磕头。
“天元二十四年,景王妃荣登太子妃宝座,宣罪臣与胞妹入东宫,承诺不离不弃,全力举荐罪臣为皇孙伴读!”
“天元二十五年,……”
凌霄白色的衣衫很快染上点点血迹,也许别人会以为他是在试图唤起韦皇后对他的疼爱,其实不是,只有凌霄和殿内的皇后知道,凌霄是在感激皇后这些年对他的情分,每说一件,磕一个头,每说一件,磕一个头。这是在谢恩,数不清的情谊,就在这一个个沾血的台阶上。
内殿里的褚奕峰四肢被绑起,奋力吐出口间的手绢,眼泪不断落下……
凌霄的声音就在耳畔,这是褚奕峰最熟悉,最熟悉的天籁。
他说,当初我受了伤,是你对我说你要做皇帝,是你说要为我而战。
他说,你说了,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我。
他说,你是要做皇帝的人,不能连这点苦都受不住。
凌霄,凌霄,光是念着他的名字,听着他的声音,想着那张绝色又温柔的脸,光是这样,就能让人坚强起来。勇敢起来。
褚奕峰勉强的支撑着身子跪着向皇后爬去,嘶哑泣道:“天元二十四年,小侯爷奉太子妃召入东宫,我为小侯爷风采所折,赠小侯爷一同心玉佩,小侯爷收下,此生……不离不弃……”
凌霄在外面似乎是听见了褚奕峰嘶哑的乞求,声音中也带了一丝哽咽。
褚奕峰看着皇后流泪,磕着头向自己母亲爬去,犹自喃喃道:“天元二十五年,小侯爷毫不避嫌,毅然出手,杖毙吉祥为我在宫中立威。”
褚奕峰磕了个头,继续道:“天元二十六年,小侯爷长跪承乾宫,请旨孤身北上,自卖家产为我买粮cao,救我于危难。肝胆相照,此生永不敢忘。”
“康佑一年,小侯爷不惧北部苦寒之地,决意与我一同北征匈奴,此情此意,永志不弃……”
褚奕峰继续艰难的向皇后爬,哽咽的不成声:“康佑一年……小侯爷冒死同我出兵征讨慧王……”
殿外的凌霄与殿内的褚奕峰一起细数着这些年的苦楚,一桩桩,一件件像把刀子一样的c-h-a进皇后心里,纵是铁石心肠也禁受不住,更何况是韦华的一颗慈母心。
皇后泣不成声,起身亲自给褚奕峰松了绑,搂着褚奕峰大哭道:“我的儿……你们是要了我的命了……”
“去……”皇后搂着褚奕峰转头对宫人道,“扶霄儿进来……跟他说,姨母……再疼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