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记得把琴带上。”李凤来软软地靠近林沉怀里,特意加一句:“我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好。”
林沉依言将琴也抱了出去,又照着李凤来的喜好备下了美酒佳肴,把人安置在软榻上之后,才叮叮咚咚地弹起琴来。
整整三年,他陆陆续续弹过无数支曲子,却唯独不再奏那首相思。
相思二字,入骨已深,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何况,纵使他弹上千遍万遍,李凤来也永远不屑一顾。
想着,不由得又朝躺在软榻上的李凤来望了一眼。
只见他依然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摸样,正试着伸手去抓近在咫尺的洒杯,但因为手指绵软无力的关系,费了半天工夫也没有成功。饶是如此,他的嘴角却仍是微微上挑着,似笑非笑,神色如常。好像他并没有被废了武功囚在此处,而仅仅是躺在这里睡个午觉罢了。
为什么镇定自若?
为什么毫不在乎?
林沉从前只消一眼就能猜透李凤来的心思,现在却什么也不明白了。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心底从来只容得下陆景一人。
想起那个熟悉的名字,林沉又不自觉地吃起了醋来。时光过去三年了,陆景却依旧是从前那温柔浅笑的样子,长身玉立、容颜若画,风采更胜当初。
难怪,李凤来一直心心念念地记挂着他。
林沉越想越觉得有气,忽然动手按住了琴弦,咬牙道:“我今天遇见陆景了。”
“哎?”李凤来怔一下,慢慢眯起了眼睛,却不说话。
林沉于是接着说道:“陆少侠刚从西域回来,不过还是没有那几位武林前辈的消息。”
他说话的时候,竭力装出一副镇定的表情来,目光却偷偷朝李凤来瞟过去,指尖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但李凤来仅是轻轻“喔”了一声,并不多问。
林沉低头想了想,摸索着从怀中掏出某样东西来,道:“逼颗琉璃珠就是陆少侠从西域带回来的。可惜他虽然顺手送给了我,我却实在派不上什么用场呢。”
说着,右手轻轻一扬,那清澈透明的珠子便顺势跌落在地,滴溜溜地滚了起来。
李凤来神色一凛,眼底掠过几分异色,视线一直跟着那琉璃珠打转,最后甚至想伸手去捡。但是他忘了自己行动不便,只稍微一用力,整个人就从软榻上翻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林沉冷眼旁观,一动不动。
李凤来亦并不向他求助,反而瞪大了眼睛,继续盯着那琉璃珠看。
仅仅相差几步之遥。
若是换成普通人的话,根本不必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易将那珠子捡起来,但是……他却做不到……
李凤来咬咬牙,好似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慢慢挪动手脚,一寸一寸地向前爬去。
那么骄傲自负的李凤来。
那么风流潇洒的李凤来。
此刻却狼狈万分地趴在地上,靠了手肘和膝盖的力量,挣扎着往前爬动。他几乎费尽全身的气力,才勉强越过那短短几步的距离,伸手抓住那一颗琉璃珠。
依然是松松垮垮的手势,连个拳头也握不起来。
李凤来垂了眸,额前的乱发散下来,恰好遮住他的眼睛。
也一并遮去……他脸上的所有表情。
从头到尾,林沉始终静静在旁看着,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