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开始还没听懂这意思,顷刻间一口茶喷了出来,要找孙策麻烦,孙策却扔了笔躲开,在门口叫唤道:“不来了!孙权你给我记得!哪天没公瑾罩着你,当心挨揍!”
孙权乐了,说:“我……我不要你当哥了,我要周大哥……”
“孙权!”一个小孩儿不客气地在门口喊道。
孙策险些撞上那小孩,看了他一眼,周瑜道:“曹丕,进来吧,都几天没读书了。”
“赵大哥陪我呢。”曹丕不情愿地说,脱了靴子进里头来,孙策在廊下将两个小孩的靴子并排摆在一起,只觉甚有趣。曹操的儿子长得甚清秀,孙权也稚嫩,两个小孩儿犹如精雕细琢的玉璧般清隽秀美,更难得的是,毫无半点尘俗之气。
“赵子龙呢?”孙策问。
“讨援军去了。”曹丕没好气地看了孙策一眼,又朝孙权道,“这就是你哥?”
“嗯。”孙权答道。
“被赵子龙教训了?”周瑜看曹丕那样子,显然被赵云管教得甚踏实,曹丕也没答话,问:“周大哥,年末甄姐摆一桌,请赵大哥和你喝酒,去么?还有你,喂。”曹丕动了动孙权胳膊,孙权的笔在纸上一画,登时开始叫唤。
甄宓可是个大美人,想必是怕曹丕无聊,除夕夜守岁时便单独陪他,然而两个人也没甚意思,于是曹丕便叫上了赵子龙,再拖上周瑜、孙权还热闹点。
周瑜沉吟不语,孙策坐在窗台上,吊儿郎当地说:“想都别想,周公瑾除夕跟我和我娘喝酒吃饭,孙权倒是可以给你。”
“我不!”孙权道,“我跟娘过!”
“要不这样?”周瑜朝曹丕道,“袁夫人如果有兴致,两家便并一起,在别院里摆桌酒,也不分男女眷了,坐一起吃就成,你回去问问?”
曹丕显然也是小孩爱热闹,想了想,说:“我回去问问。”
甄宓是袁绍的儿媳妇,早已成家,与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显然不合规矩,但既然都是客,也不拘这些繁礼,一起过年有一起过年的理由,拒绝了也有拒绝的理由,当日曹丕去问了声,甄宓婉辞了,也在周瑜意料之中。
周瑜便与曹丕约好,上元节再一起逛灯市,到时候一起过,曹丕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一转眼岁末已至,年廿八夜里,杨弘特地将周瑜叫去了一次,交付予他三面通关腰牌与文书,两人安排好了,并交给周瑜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毒药无色无味。”杨弘道,“乃是我私藏多年的珍品,只需指甲盖一点,便可毒倒上百人。发作时先是双目失明,过一炷香时分则七窍流血而死。”
周瑜只是沉默听着,时不时点头,杨弘又道:“功曹部内侍卫我已换过一轮,俱是身手高强的死士,到时你便佯装从我处偷到腰牌,上元节深夜,将孙家三口偷偷送出城去,出城后不可多停留,直奔孙坚大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周瑜道:“上元节夜里,我还得再做安排,取信于孙策。尽量不要派人跟踪我们,孙策一定会回府,只要在房外派人埋伏就行。”
“唔。”杨弘意味深长地点头。周瑜也知道以杨弘的缜密心思,一定会留有准备,又道:“让守城官核对人数,若非三人,不得放出城,这样杨大人也不必再派人盯着了。”
“到时候我派个人。”杨弘说,“就在城门处等着查你们的车。”
“行。”周瑜点头道。
除夕夜下起了细碎小雪,孙策与周瑜穿过长廊,前往正厅拜过袁术,当天下午袁术赐过酒,见周、孙两人在一处亲密说话,便过来与孙策喝了一杯。黄昏时酒宴散了,袁术径自前去祭酒,孙策与周瑜前往别院吃团年饭。
“腰牌已经到手了。”周瑜说。
“要么提前走?”孙策说,“也不必等上元节了。”
“不。”周瑜说,“杨弘一定会放我走,但我猜他还有后手,不急在这一时,何况我答应了曹丕,无论如何将他送出去。至于你,你得自己设法出城。”
“这里三面腰牌。”周瑜回到房中,说,“一面给你,一面给赵子龙,我留一面,以防有变。”
孙策说:“杨弘派给你那二十人只怕不好对付。”
周瑜说:“后手应当就在这里,不过不必担心,仓促改变计划,反而容易有变。”
当夜,孙策、孙权、吴氏一家与周瑜在厅内喝酒,聊了些年前之事,吴氏显然非常喜欢周瑜,又道来年一定要前往舒县,与周母好好聚聚。漫天飞雪,家家红炉,腊梅传香。周瑜想起自己母亲孤零零一人在家过年,不禁又心生酸楚。
“你那朋友鲁子敬,我是常常听说的。”吴氏见勾起周瑜想家之情,便笑道,“想必你娘正在鲁家过年呢。”
“对对对。”周瑜马上回过神,朝各人道,“多半是子敬代我祭了祖先,便将我娘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