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抵达山阳县时,原本约好的孙坚却没来,来的是孙坚的手下程普。程普见周瑜下车,上前就拜,沉声道:“我家主公感谢周公子大德。”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周瑜忙扶起程普,孙策等不到孙坚,心道多半又被什么事绊住了,便道,“程将军,我爹在开战?”
程普摘下头盔,一头花白头发,容貌却甚是年轻,脸上带着道疤,少年白的长发尤其醒目,说:“将军接了袁公手谕,调兵讨伐刘表。”
“什么?”周瑜心中咯噔一响。
孙策却不以为然道:“刘表又怎么了?”
“荆州不奉号令。”程普道,“主公便前往征讨,令我沿途护送夫人,折返东南往丹阳去。”
周瑜沉吟不语,知道这是孙策家事,自己不该插话。吴氏揭开帘子,问发生何事,周瑜便一一禀报。
程普带了五百人,当即由孙策统帅,沿河南下,孙策上车与周瑜商量了一会儿,周瑜本不愿多说,然而孙策话中之意,显然已将周瑜视作自己人。周瑜想了想—孙坚年前已获军粮,此时不应离开函谷关才对。然而荆州刘表迟迟按兵不动,荆州又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孙坚觊觎荆州,也是常理之中。
想必孙坚也感觉到袁术的逼迫,若不趁早据地为王,难以和袁术、袁绍等人抗衡。而要选取地点,司隶是绝不可能的,一占洛阳,马上八方来攻,只得退而求其次南下。
江左一地牵扯太广,且世家众多,又与袁术挨着,不如荆州来得划算。当然,前提是确实能诛杀刘表。而讨伐刘表,又恰恰师出有名,只因刘表不接勤王令,也不参与讨董。杀刘表,多半是诸侯喜闻乐见的,谁也不会发兵救援荆州。
周瑜不得不承认这是绝妙的计策,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孙坚南下荆州,是否能战胜刘表。
“你得前去支援你父亲。”周瑜说。
“五百人,能做什么的。”孙策说,“放心吧,他既然发兵,便心中有数。”
“我猜他一动荆州,袁术马上就会警觉。”周瑜说,“现在不能再往丹阳去了,否则一旦袁术要往丹阳调兵,麻烦太多。”
孙策不说话了,吴氏听了事情经过,答道:“瑜儿说得对,你爹若取得荆州,袁术只怕又要为难我们娘俩,现在除了回长沙,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有。”周瑜说,“到我家去。”
吴氏一怔,周瑜说:“袁术现在一定在前往丹阳、长沙的两条路上布设了关卡,但前往舒县,他必定没有料到,伯母和孙权在我家少住时日,待得孙将军取荆州之后,再由程普将军护送,咱们再在荆州会合。”
吴氏道:“就怕叨扰了你娘……”
周瑜道:“怎么会?您愿意去,她高兴都来不及。”
孙策知道周瑜此举无异于帮了他极大一个忙,且几句话间,条理一清二楚,便道:“公瑾也想家了,母亲就不要再推辞了。”
吴氏笑了笑,知道周瑜话中之意,便不再推了。
初平二年春,周瑜北上不到半年时间,便引兵回舒县。
程普的军队驻扎于孤山中,仅派出二十余人随行保护,周瑜回到家,虽只与母亲分别半载,却仿佛经历了许多事,吴氏与周母阔别多年相逢,都是泪眼纵横。
家中登时热闹起来,周瑜挨个安顿,又花了一番功夫。时春光明媚,桃花飞扬,又是一年的春天,这次两人终于得以安安静静,过点悠闲的小日子了。
然而对周瑜来说,没有一年的春天比这年更需要忙碌了。
他先是回报了母亲,这次在寿春的经过,周母在花园里静静听了,说:“孙夫人也提到此事,袁大将军分发的俸禄呢,娘都给你存着,每月的都封好在后仓里,你若觉得不想领受,遣人送回去就行。”
周瑜说:“孩儿知道袁术这次一定恨死我了。”
周母淡淡道:“你行的乃是义事,袁术为人不义,何必惧他?”
周瑜一想也是,不义者必自绝后路,又道:“还回去倒是不必,在将军府中当差时,孩儿多少还是为他做了许多事。毕竟最后玉玺已经在他手中了,换回孙家人,也不能说就算计了他去。”
周母又道:“倒是取荆州,孙夫人担心得很。”
周瑜说:“这个孩儿没有办法,孙将军据说向来不听旁人的话。孩儿还有个请求。”
周母看着周瑜,周瑜说了,周母便道:“你觉得行的话,照着办就是。”
周瑜嗯了声,禀报过母亲,一连数日,便将库存银钱取出,又将部分封存的,这些年里不动的产业折现,留着四百亩桑田,共变现了一笔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