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走出了山洞,山风吹得他身上衣物猎猎飞舞。他抬起手,拉下了遮挡面目的黑纱。手指拂过脸庞,在脑海中浮现出无名温柔轻语的模样,他目光一阵黯然。
无名生气断绝,全仗着炙炎神珠保全性命,炙炎神珠本是祝融精魄,祝融又是天地炎阳之气所生,所以只有无名列阵,才能够抵挡得住玄阴寒气。逆天返生之阵讲究阴阳恒一,会不停汲取阴阳之气,虽然这样对无名的身体伤害极大,但也未必是全无好处。
炙炎神珠阳气太盛,凡俗肉身终有一日负担不起,只有列阵之时慢慢压制,再待阵势完成之时,寻到凭日月精华而生的神物,就能让他真正把神珠融入魂魄,永绝后患了。
可是算来算去,终究算漏了一着。
谁能料想得到,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苍泪那孩子突然出现不说,居然还带来寒华,而且看上去,太渊也很快就会跟着来了。
这些年太渊和青鳞颇有默契,太渊暗地里来看过几次,自己都小心地避开了,但这回避无可避,怕是要正面撞上……惜夜叹了口气,正寻思间,却见天边泛起一道白光直冲云霄,光照处云层消弭,天空宛如破了一个大洞。
「这是……」他慌了神,顿时手足无措。
逆天返生之阵?为何已经完成?为何会被启动?为何……他不及多想,立刻飞身而起,朝着山谷赶去。
玄阴之穴中央,绘于地面的阵势繁复纠结,有如重重罗网,把无名困囚其中。不!设下这夺命罗网的……是他自己才对!
惜夜一阵晕眩,几乎站立不住。
「没有绛草了,这世上的最后一株也已用尽了,无名……」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拉住他的苍泪说道。
「你知道什么!你为什么要施法制住我?世上已经没有绛草……」惜夜用力甩脱了他,眼睛瞧着阵势中央的无名,喃喃地说道:「你为什么……要答应我?」
无名,为什么这么傻……
「我没有答应过你任何事,何况,我并不认为无名希望那样。」苍泪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于是答道:「不论无名在做什么,这都是无名自己做的决定,他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惜夜,不要太任性了,有些事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炽翼,不要太任性了,有些事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惜夜望着他,仿佛能够透过他,瞧见千万年前,东溟看着自己时,那充满怜悯的目光。
「我错了。」惜夜苦涩地笑了起来:「我本以为你是她的儿子……你和他们不同……其实,你们都一样……一样的血脉,注定了一样的性情……」
灵翘……你可曾看到,这便是你和共工的儿子……
苍泪自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疑惑地问:「你说什么?你是在说谁?」
惜夜摇了摇头,不愿再和他多说。
「为什么别人都该为你们的愿望做出牺牲?你们可曾想过别人的心情?无名,我们都是傻瓜……」他看着那光芒环绕之中的无名,不无嘲讽地说道:「一个劲地追在遥不可及的奢望之后,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看吧!别人只当我们是个笑话,他们觉得,我们所做的一切永远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炽翼如此倒也罢了,当是自作自受、狂妄自大的报应!可无名你又是何苦?
苍泪自身后抓上他的肩膀,问道:「惜夜,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呢?即便曾是睥睨天地,也早就走到了尽头……如今,也不过就是个「人」罢了!
「对于你们来讲,我们只是污浊的、无用的凡人。你们是神,你们可以任意决定所有的事。你们从来不懂得珍惜我们的心意,对于你们来讲,我们的情不是无用的试炼,就是消遣的玩物。你们不屑!你们讥讽!」
在太渊的心里,或许炽翼曾经是巨大的障碍,但如今至多只是一段记忆了吧!
「你不要胡说,我从没有那么想过。」
「真的吗?」他甩开苍泪的手:「你们冷血的水族,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情,寒华根本就配不上无名。」
「你要去哪里?」苍泪在他身后大喊。
「我去杀了他!我偏不信,这世上会有什么宿命。」
什么注定,什么命数,好吧!既然无名会因寒华而死,那只要杀了寒华,无名便不用死!只要杀了寒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