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武独。”丁芝低声说。
郎俊侠再不回话,到得后院,翻身上马,斗篷飞扬,疾驰而去。
段岭再睁眼时,已是天明,钟声“当当当”敲响,一声比一声急促,外头有仆役站着说:“段少爷,晨读到,请。”
段岭既未做噩梦也不曾在汝南醒来,已将昨夜愁绪抛到了脑后,想起郎俊侠的叮嘱,匆匆忙忙起身洗漱,加入孩童们的晨读课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治本于农,务兹稼穑……”
段岭坐到最后一个位置上,跟着孩童们摇头晃脑,努力跟上口型,却懵懵懂懂,对自己所朗诵的内容一无所知,幸而从前在私塾外偷听过,又觉朗朗上口,不出片刻,逐一想起,便渐渐跟上了节奏。
晨读毕,先生又发下图文并茂的黄纸,开始识字,段岭入学入得晚,面前是厚厚的一摞,认起字来极其吃力,认了一小半,不禁走了神,心想昨日与自己打架的那少年不知在何处。
名堂乃是辽国南征后投诚的汉人所建。分蒙馆、墨房与书文阁三处,刚入学的小孩先进蒙馆识字,认得全了,考校过了,便可晋级到墨房读深一点的经文,书文馆则教授辽文与汉文、西羌文,做文章,习练六艺。
待得书文堂亦无可学时,便当离开名堂,进南枢密院下设的辟雍馆读五经,应考举仕了。
名堂内学生进度参差不齐,昨日见到的少年在墨房内读书,段岭唯独在午饭时见到了昨日那少年。少年一脚踩在条凳上,身周无人敢坐,捧着个铁碗吃饭,瞪着段岭。
另一名汉人少年坐过来,朝段岭说,“你叫段岭,是不是?”
段岭不无警惕地打量那汉族少年,对方比自己大了些许,却一副老成的模样,一身衣着华贵,领子上绣着金乌,右衽上别着一枚青金石系扣,浓眉如墨,唇红齿白,像个贵族。
“你……怎么知道?”段岭问。
贵族少年朝段岭小声说:“我哥受人所托,让我照看着你几分,莫听任你让人欺侮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