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你会睡到天亮。”郑彦说。
“梦见一位故人,所以醒了。”武独将案上吃的一扫而空,端着茶杯漱口。
郑彦晃晃酒瓶,要给武独斟酒,武独却把杯子拿开,说:“要事在身,不能喝酒。”
“浮生如梦,为欢几何?”郑彦漫不经心随口道,“喝点吧,今夕何夕,人来人去,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那句话触动了武独,他把茶喝完,将空杯放在郑彦面前,郑彦便给他斟上了酒,提着酒瓶,与他的杯子稍稍碰了碰,一声轻响。
“浮生如梦,为欢几何。”武独沉吟片刻,摇摇头,苦笑起来。
郑彦还要给武独斟酒,武独却不让他再斟,反扣了杯子,说:“回头江州碰了面,再与你喝。”
“梦见什么人了?”郑彦喝着酒,自顾自地问道。
“镇山河。”武独答道,“一夜间,所有事情都变了。我还记得那天他朝我说‘烈光剑在你手中,成了一把杀猪屠狗的屠刀,何时才能重振白虎堂声威?’”
“那天我被他当头棒喝震醒了。”武独沉吟,而后道,“可没想到一夜间,他就这么去了,时局易变,如同乱流,每个人都在这漩涡里,惶惶不知明日。”
郑彦悠然道:“快到先帝祭日了。”
“七月初七。”武独叹了口气,“陛下选七夕迁都,不知是否也正因着这祭日的缘故,拜祭完后便举国东迁,临走时交代清楚,免得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
郑彦笑了起来,打量院中,说:“一别经年,没想到你倒是开始摆弄花花草草的了,这院里怎么似乎还住着别人?”
“一个小孩儿。”武独说,“捡回来的。”
“人呢?”郑彦用酒瓶敲了敲门槛,说,“唤出来见见。”
武独冷冷道:“郑彦,莫要对他动手动脚,否则老子在你酒里下毒。”
郑彦起身要进去找,武独却不耐烦道:“醉昏了!不在这儿!”
郑彦只得作罢,武独起身道:“此处你若想住,可借你暂住,我还有事在身,这就走了。”
“去哪儿去哪儿?”郑彦说,“宫中待得气闷,不如出去走走……”
“滚!”
武独扔给他一个字,消失在院外。
书房内还亮着灯,武独刚到门口,牧旷达的声音便从里头传来,说:“不必进来了,你随我进宫一趟。”
武独微微皱眉,不明牧旷达何意,只见昌流君护送牧旷达出来,在后院上了马车,昌流君赶车,牧旷达示意武独上车。
“不着急。”牧旷达说,“一件一件来,第一件事,这是给王山的信。”
牧旷达递给武独一封信,说:“潼关大小一应事务,俱可权宜行事。”
武独心头大石落地,点头,牧旷达又交出一卷封口、扎好的黄锦,说:“第二件事,这是御旨,委派费宏德先生暂替朝廷钦差,可当众宣,也可秘而不宣。视实际情况而定。”
“今夜你动身后,朝廷便会派出郑隶前去潼关,接任新的潼关刺史之位,但从此处出发,走马上任,最快也得七天时间,郑隶年事已高,路途颠簸,无法再快,在他抵达以前,你须得与王山同进退,齐心协力,守住潼关。”
“知道了。”武独将牧旷达交予的东西收好,就要下车,牧旷达却按着他,说:“还有第三件事,进宫再说。”
五更时,宫中灯火辉煌,御马监内,豢马官牵出一匹马,通体漆黑,四蹄雪白,如同站在白雪里,双目如点漆,鬃毛如飞火。武独一见这神驹,登时愣住。
“先帝驾崩后,便再没有人骑过这匹马,乌洛侯穆将它带了回来,从此以后这良驹便不再听乌洛侯穆的命令,太子几番想骑,奔霄却不接纳他。”牧旷达朝武独低声说。
“谁的话也不听?”武独同样低声答道。
牧旷达说:“陛下的话,它是听的,陛下|体弱,极少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