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岭知道武独后面的半句话是“你自己小心”,便心神领会,朝他点了点头。回江州后足足过了近三个月,郎俊侠也不曾来杀过他,太子也没有采取任何动作,会不会是不想动他了?段岭常常放松警惕,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提醒自己务必小心。
“山。”牧磬朝段岭说,段岭才回过神,说:“读书吧,正月里就要考试了。”
牧磬总这么叫他,段岭觉得挺奇怪的,虽说只叫个单名,却总显得太亲昵了些。
“武独这人很狡猾。”牧磬一本正经地说道,“他肯定骗了你。”
“什么?”段岭听到“骗”字和武独联系在一起,瞬间就头皮发麻,肚子开始痛了起来。
“长聘说的。”牧磬答道,“你别总信武独,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不不。”段岭辩解道,“他不会骗我的。”
武独真想邀功请赏,自己现在已经没命了,还能坐着和牧磬说话?
牧磬只得不说话,翻了页书,段岭又有点好奇,他知道牧磬是为他好,但他薄情,不说别的,来日自己如果成功回朝,牧家一定会与他反目成仇,毕竟他掌握了牧旷达太多的秘密,且牧家在某个意义上来说,还是自己的恩人。
于是他总是控制着自己,不去与牧磬深交,凡事留有余地,除却读书应考之事,不给他任何培养感情的机会,否则来日秋后算账,彼此只会更痛苦。
“长聘为什么这么说?”段岭敏锐地感觉到,牧磬刚才说的这话既然是从长聘口中说出来的,就一定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必然话里还藏着话。
☆、第95章逃学
仔细想想,段岭只觉这世上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牧磬,从前与自己相交的每一个朋友,彼此都付出了真心,唯独牧磬,他始终提防着,如果在十岁的时候认识,他们一定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长聘先生说。”牧磬答道,“武独想把你留在他的身边,所以说你的八字不适合婚娶,他不想你被别的人抢了去,你心里也明白,没有这么一说,是不是?”
段岭心道长聘的眼睛太毒了,那天夜里,武独说到那句话时,自己确实有点意外,于是长聘便捕捉到了这么一瞬间的意外。后来他细细想过,这是必须表态的,否则一旦牧家与他联姻,势必没完没了,谁能保证,牧旷达不会在外头有私生女什么的?
这只是牧磬说出口的话,未曾转述的信息势必更多。长聘不会无缘无故来议论段岭成家的事,一定是与牧旷达有什么话说,又问了牧磬一些话,才被他听到的。
“就算是。”段岭微微一笑,说,“和武独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却是段岭心中所想,不管来日自己的路怎么走,只会与武独永远相伴,段岭不会像他爹那样独来独往,想起父亲,段岭甚至觉得他已强大得不可思议。
有时候他倒是能理解蔡闫,虽然回来以后,他们还没见过面,但他知道蔡闫的恐惧与不安尚在自己之上,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只有郎俊侠。
牧磬却很为段岭鸣不平,认为武独挟恩绑住了段岭,但既然段岭这么说,牧磬也不在背后说武独的坏话了,只得点点头,说:“你喜欢就好吧。”
段岭笑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另一场景象——牧磬听到长聘与父亲的对话,义愤填膺要来提醒段岭,牧旷达却让他不要说了,没有用的。牧磬不信,还是来说了,果然是这个结果。
我是个识趣的人——牧旷达总是这么说。段岭十分理解他,奈何他的儿子总是不大识趣,有时他反而觉得自己更像牧旷达的儿子,而牧磬的想法像自己的父亲李渐鸿,兴许两人换个爹,一切就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