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苏锦一低头道:“我错了。”
程九歌回过神来,被秦无端哄得服帖,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始终拉不下脸,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转身煎药去了。
秦无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头疼道:“阿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本就对谢师伯有成见,你又提我师父……以后少去揭他伤疤了,小师叔这人外柔内刚,眼里揉不得沙子,他对我师父过分依赖,更是听不得旁人说他不好的。”
他垂眸,眼睛飞快地眨了好几下,局促无比,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得悔恨了。
此前苏锦连自己喝的什么药都不知,这一日,浓稠药汁端上来时,程九歌却道:“今天三碗喝完,就不用再喝了。”
苏锦抬头道:“为何?”
两个人默契地把那场争执遗忘,一来二去,又回归了往日安宁。
程九歌道:“你心中有戾气,无药可医。我开的药方为你巩固根基,调养内伤,并无助你修行的意思。如今内伤已经痊愈,再喝下去只是徒劳。心法说到底也为人所用,若是人本有野望,心不纯,即便是最正统的内家功夫,也会练出差错。”
这是阳明一脉相承的说辞,亦是自开山祖师到怀虚真人、乃至庄白英所秉持的“道”。他们非儒非道,更与禅宗无关,体恤草木,敬畏天地,个个都是正人君子。
苏锦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道:“我知师父是异类,他给阳明洞天带来了大祸,可当日师祖既然收留他,未必就认为……”
“你那心法有问题。”程九歌打断他,“此前在山上秦无端说的那番话一点不错,是因为我从未见过‘步步生莲’。前天见了你重新默写的版本,我知你极其聪慧,断不会在此事上记错——阿锦,你练至第六重的叩门之法时,是否感觉胸闷淤积,手脚酸软,循环小周天之后,太阳穴刺痛?”
苏锦奇道:“你如何知道?”
程九歌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神情,伸手找他要心法,苏锦给了,他熟门熟路地翻到其中一页,指着几行字道:
“此前五重,就算气血为引也不会伤及根本,但我那日为你把脉,感觉根基已经动摇。你看,从这一节往后,心法定是被篡改过,练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可当你强撑突破,入了境界,就会像你师父一样,动辄走火入魔。”
他很少这样心平气和地提及谢凌。苏锦的记忆里,程九歌仿佛对谢凌格外的不待见,在庄白英陨落之后,他更是将整个灾难都算到了谢凌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