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含笑目送他远去。
他们过了许久的平淡日子,唐青崖这般不甘寂寞的性子,居然也为了隔绝炼血蛊的隐患,陪他在山中定居。唐青崖不常言情情爱爱,除却平日调戏他的那些句子,最赤|裸的表达不过是当初“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他的喜欢细水流长,关怀无微不至,又无处不在。
起先苏锦觉得自己照顾他,现在却觉得,除了那点不可言说的床笫私事,反倒是唐青崖主动得多。他喜欢肢体接触,浅浅亲上一口,或者指尖缠绵,暧昧不清地几下动作,都能无比满足,这也省去了口舌功夫。
他最初“什么都给你”的海誓山盟听着粗糙,苏锦觉得自己终究是走了狗屎运。前些年的风风雨雨,换来两三年真心相守,不到白头又如何?
就算背负着天大的隐患,那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他想过死亡,也没什么可怕的,经历过无数次濒死,唐青崖反正不会追随他来。苏锦当年舍不得唐青崖死,却难得自私了一次。
“我走了以后,他能安稳活着也好。”
苏锦抓起杯子,低头一看,才发现里面是空的。他无可奈何地提起酒壶,打算再温一壶自己偷偷喝了——反正他喝不醉,唐青崖也发现不得。
温酒要慢慢地等,他嗅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热气,眼皮沉沉地搭下来,旁边火炉偶尔发出几声木柴被烧灼的噼里啪啦。
天地浩然,雪落无声,苏锦在这静谧中,几乎马上就要睡去。
“啪嗒。”
一声响指,他猛地醒过来,却见了个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人。
“顾师兄?!”
当年离开南岭之后,苏锦再也没见过顾霜迟。此人对他始终爱答不理,又怀揣一点同门情谊,态度一直十分复杂。
如今的顾霜迟比起三年前稍微有点变化,仍旧是青年人的面皮,只是眼角略有细纹,总算显出一点年纪——苏锦曾经偷偷算过,得出一个惊世骇俗的结论,顾霜迟拜入阳明,居然比程九歌还早!
面对这个人近中年的“师兄”,苏锦多少有点心情复杂。
顾霜迟大马金刀地往他旁边一坐,抢了苏锦温到一半的酒毫不留情地喝完,然后自怀中掏出一卷白绢扔在石头桌上:“凌霄剑谱你收好。”
是了,当日他离开南岭,曾把这东西托付给顾霜迟。
苏锦疑惑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顾霜迟张嘴就没好话:“来看你死了没。”
苏锦眼观鼻鼻观口,觉得自己还是噤声比较好。他一不说话,顾霜迟就有话说了,此人带着一点恨铁不成钢道:“你师叔早把《人间世》的全篇给我,就能早一点得到解法,耽误久了没好事,他真以为你刀枪不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