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今天回来得有些晚,她是在宫里用过饭才回来的,回来告诉了父母自己归家,便回房休息。才推开房门,往里一瞧,只见妹妹披头散发当门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羽的心大大地一跳,一声惊叫卡在了嗓子眼儿:“希夷?”
卫希夷爬起来就扑了上去:“阿姐,不好了!”
羽差点一巴掌打过去,这个疯样子,猴子一样的扑过来,谁晚上不怕呀?抹了把汗,羽问道:“怎么了?”
卫希夷又讲了第六遍。
羽将妹妹牵到了卧榻上,小声说:“这样啊?”
听出这话里有别的意思,卫希夷反握住了姐姐的手:“姐,你知道什么吗?”
“唔,今天回来得晚,就是因为小公主的饮食,送到殿里,说是到了王后那里,再转过去的时候,厨工脚滑打了饮食,又重来做了送回去的。看来是被留下来了吧。”
卫希夷小声道:“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儿的,好奇怪的,王后以前没这么和气,小公主还给我打暗号来着。姐,你说,是不是小公主被罚了呀?你说过的,娘能揍我,那王后也会罚她……”
羽也有些为难,道:“父母教育子女,外人管不得的。”
卫希夷皱了皱鼻子:“可是王后有点阴沉呐。”
“现在都这么晚了,也都歇下了,小公主的亲娘还能吃了她吗?你明天去宫里的时候,看小公主要是不开心了,陪她说说话,陪她玩一玩,就开心了。”
到这个时候,姐妹俩都没想到许后是要狠下心来调-教幼女的。
直到第二日,卫希夷按照习惯,早早起来,喂鹅,连架都不打了,就匆匆往宫里去。到了女莹居住的地方,看到一脸惶惑的小乙,惊奇地问道:“你怎么了?公主呢?咦?那个谁呢?”
那个谁就是保姆,编号是丁,因为年长些,小乙等人便叫她媪丁,小乙急得眼泪直往下掉,完全不觉得跟一个比自己矮了一头半的小孩儿哭有什么不对:“可真是奇怪了,媪丁,昨日被逐了出去,小公主一夜没回来,现在也没回来。我们去寻,反被骂了回来。你说,我们会不会也要被发配去做苦力?”
卫希夷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啦?”
小乙抹着眼睛:“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呀。”
卫希夷拉着小乙,头碰头:“王后把小公主怎么样了?”因为淘气的缘故,对于打听消息她算是老手了,自己不得王后那边的人喜欢,跑过去问是肯定不行的。小乙倒是方便呀。
岂料小乙哭得更厉害了:“小公主被王后关进小屋了。”
宫里人都知道,王后的小黑屋是不能随便进的,反正从里面出来的人,个个面无人色。如果从自己离开开始算,到现在,女莹都被关了一整夜还捎带个零头了!
卫希夷面皮一跳一跳的:“真的被关起来了?”
“嗯,我听送朝食的姐姐们说的。”
卫希夷心里很快有了方案——溜进王后殿里见个把人,她能做到,把女莹带出来,想都不要想了。得找个能罩得住女莹的人,比如南君,来将女莹给救出来。
拔脚跑了几步,又止住了,好像忘了什么事儿,对了!得先确定女莹是被关起来的呀……
卫希夷故意对小乙道:“先别哭啦,进屋里呆着,王后要管小公主,你哭也没用的。我也回家了。”熊孩子淘气法则第一条——做坏事前,一定要先澄清一下,自己是去别的地方干别的事情去了,有什么事儿都跟自己没关系!
雨下得很大,打在斗笠上噼啪作响,脑袋都被敲疼了,双肩也感受到了暴雨的重量。卫希夷沿墙溜,避过了巡逻的侍卫,摸到了王后殿。王后殿的守卫还算森严,架不住这是一个“内贼”。暴雨也给了她极好的掩饰,卫希夷躲在了台基的角落里,分辨了一下方向,摸到了小黑屋那里。
小黑屋与主殿并非一体,而是在侧后方的墙角里,也是建在台基上的,台基与背面、西面的宫墙的间隙只能一人行走,是巡逻者不愿意去的地方。这里没有窗,没办法溜进去,墙壁也很厚,只有面南的一扇窄门。卫希夷有点着急,雨太大,声音也大,还夹杂着雷声,别说小声说话了,喊也未必听得到。她不得不冒险绕到了门边,试着拍门。
门内,女莹已经处于恐慌的状态里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卫希夷敲了一会儿门,不见回应,也有些慌。巡逻队又来了,卫希夷只能躲开。跑回公主殿内,依旧是无人。卫希夷仰脸淋了一会儿雨,冷静了一下,在小乙的哭声里,拔腿跑去织室找女杼。
她需要借助母亲的经验和智慧。
王宫的织室占据了整片的院落,室内并不作隔断,一眼放去,数以百计的女奴坐在地上,用腰机织着窄幅布。女杼有单独的房间作休息之用,房间的隔壁又是一个大室,里面放着数十架庞大的、有支架的、可以织出宽幅的织机。
女杼巡视了一回,到走廊透气,便见到她那一刻也不得闲的猴子闺女又来了!联系到昨天的事情,女杼没有教训女儿在宫里要稳重些,而是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儿?来跟我慢慢讲。”说便将人领到房里,先喂她喝了些蜜水。
卫希夷喝得呛了一下,再也喝不下去了,将事情告知了女杼,摇着母亲的袖子:“娘,那个黑屋子没有人说好,有什么办法救小公主出来吗?”
女杼很快想明白了许后的心思,二十多年了,王后的作风早被她看在了眼里。女杼道:“你做错了什么,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