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任笑着摇头:“你呀,将你当作娇花养,你还要长出刺儿来。”
“哼~”
此时对阵十分简单,两边列阵,对圆了,双方一起击鼓,往前冲。谁能打,谁就赢,谁的气势盛,谁就赢。通常情况下,谁家的勇士多,谁能胜。注意,是勇士,乌合之众再多也没用。
中山国新立,势头正好,唯一的不足是人少些。嵬君世代统治着附近的区域,胜在人多。两边皆是十分传统的三路,各各对准,嵬君别出心裁地在擂鼓之前,为这传统的武斗加了一场文斗——他派出一队嗓门奇大的武士,□□上身,骂阵来了!骂的词儿是嵬君事先教好了的,直骂伯任不厚道,趁着别人受灾来搞事。
嵬君心中委屈透了!
大家都是做国君的,做个好邻居,不好吗?你不能别人的家底子都给掏了去吧?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你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
嵬君此举大大地超出了诸人的预料,战场远处的矮山上,还有数家旗帜攒动,却是中山与嵬的邻居们,各领了些护卫甲士前来观战。他们也多少有些百姓跑到了中山国,只是情况没有嵬国那么严重而已。各国国君也颇重视,却碍于伯任的能力与外援,正在观望。
便在此时,嵬君想做出头的椽子,正好让各家借机观察伯任大军的战力,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嵬君居然能够想到骂阵的法子,也让众人觉得解气又好笑。谁家正逢灾年又跑了人,会开心呢?其实个个都觉得伯任收留了那么多别人家的庶人,未免不够厚道。身为邻居,别人遇了灾,你不接济一点,反而趁火打劫,这可不是长久的道理呀!
嵬君可谓骂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众人听着只觉得过瘾。又都在想,阵前叫骂讲道理,可是前所未有,以前多是通报姓名、说明来意,而后击鼓。鼓声不响起,双方是不可以开战的。不知伯任又有何应对?
伯任事先并无准备。他自认辩论起来并不输人,吃亏在不曾准备这么……许多高门大嗓,可以代他代声之人。双方各有数千人的阵仗,摆开来足有几里,一个人的声音委实传不了这么远。
亏得几乎每支队伍里都会有一些声音很大的士卒,用以行军时传令。伯任抽调了一半过来,自己讲一句,让他们传一句,声音传得远远的。矮山上的人一阵骚动,面色都很不好看。
伯任讲的是:“水旱无常,收获不足,吾减膳、撤乐,与民同甘苦。而君奢侈依旧,吾未见君有损,所谓相帮便不知从何谈起了。泱泱万民,食不果腹,吾助之!仅此而已!君鼓腹而歌,却纵兵劫掠吾境,抢我百姓之食,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愿与君一战!”
矮山上的人嗡嗡成一片,叽叽喳喳,颇觉……伯任无理!中山肥沃,周围无不垂涎,碍于种种,无人抢先动手。今日见伯任如此不吃亏,讲起道理来还一套一套的,是要动摇他们的根本呀!
不行,绝对不行!其中一人懊悔地将大腿拍得啪啪作响:“只恨五年前不曾将他灭了!”
是啊,如果五年前不欢迎他建国,世上没有中山国,如今这些沃土都是大家的了!谁也不比谁好,百姓也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是他,是他,就是他!大家的敌人就是他!
矮山上,众人聚在一起,盘算着结盟。拍大腿那位说得对极了:“生死存亡,岂容胆怯?昔年成狐中兴复国,实因敌国太弱。如今我等结盟,共同进退,集数国之兵,岂不比他们强得多?伯任纵有外援,山高水远,他们也赶不过来!”
将内心忧虑的诸人的信心与斗志点燃了。
忽然,内中一个年轻人指着远处道:“嵬军,败了!”
众人手搭凉棚看过去,只见嵬君那黑底绣着白sè • láng头的大旗斜斜地往前趴着,撑旗的竿子尖儿,正正指向来时的路——嵬君跑了。
与嵬君对阵,没有任何的悬念。任徵在伯任面前一副乖巧的样子,常被卫希夷的不讲理弄得手足无措,放到战场上,却是一往无前,洪水一般将对方左军冲垮。见他得手,伯任中军也冲向了嵬君的中军。太史令紧随其后,自右包抄。
伯任将卫希夷放在了自己的战车上,单独一辆战车,他现在还不太放心。战车上,有御者,伯任亲自执戈,卫希夷手执硬弓,稳稳地放着箭。两车对冲,卫希夷一箭便射中了嵬君战车的御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