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如何,比起百刃真的同自己翻脸闹脾气,祁骁更不愿意他这样淡漠,十五岁的年纪,不正应该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么,但祁骁甚少能从百刃身上感受到那种生机,祁骁忍不住开始自省,是不是逼他逼的太紧了?
祁骁轻轻的握着百刃的手,半晌温和道:“百刃……恨我么?”
百刃顿了下摇摇头,祁骁失笑:“不必说谎,我这样对你,你心里恨我是应该的。”
“没有。”百刃眼眸中一片澄澈,没有丝毫闪躲,他确实不是在撒谎,“我确实不恨殿下。”
“殿下对我做的事,说白了,趁火打劫罢了,但那……那约定,到底是我自己答应的,我想要保柔嘉,殿下同我无亲无故,自然不肯白帮忙,这是人之常情。”百刃不自在的动了动被祁骁握着的手,垂首慢慢道,“得了别人确确实实的好处,却又要怀恨在心,将人家当做自己命苦至此的凶手来埋怨,这未免太矫情,若说恨……我自有恨的人,并不是殿下,同殿下的话,我们各取所需,谈不上这些。”
祁骁从未想过百刃小小的年纪却将事情看得这么清楚,他心中失笑,若来日让百刃知道了联姻和岑朝歌的事都是自己早就布下的局,不知百刃还能不能这么平平静静的跟自己说话。
祁骁不喜欢看百刃这样消沉,故意笑了下凑近了些低声道:“各取所需,这句话说得很好,联姻之事已经算是料理干净了,世子殿下……准备如何报答孤王呢?”
百刃刚才还是一副看淡人情冷暖的样子,听了这话却瞬间变了脸色,磕巴了一下道:“殿下……说了先不会、不会那样的,再说我……我带着伤……”
“放心,你家殿下不是那孟|浪之人,就是带着伤……”祁骁凑近百刃耳畔,低声笑着道,“也耽误不了事,我小心着些,不让你疼,好不好?百刃,孤昨晚还是太心软了,若不然……大概你这会儿正粘着孤撒娇,再也不肯走了呢。”
“殿下!”百刃哪里听过这些话,被祁骁三言两语的闹了个大红脸,义正言辞斥道,“青……青天白日的……”
祁骁笑了起来,偏过头在百刃脸颊上亲了下笑道:“行了,做不让做,说还不让说了,你好好呆着等着御医来给你换药,闷了可以去书房找些话本看看,我去上朝,午间回来同你一起用午膳。”
百刃巴不得祁骁快走,连忙点点头,祁骁又调笑了几句才出去了。
祁骁刚出了寝殿江德清就迎了上来,百刃的书信还在他手里,江德清上前一步小声道:“殿下……真的将这信送去?”
“嗯。”祁骁点点头,“看好了,让人亲手交给董博儒。”
江德清往殿中看了眼有些不明白了,苦笑道:“殿下……您又不要怎么样他,还非将人留下做什么呢,得不着便宜,刚才还差点让世子不高兴了。”
祁骁冷笑一声:“不高兴他也先忍着吧,岑朝歌过几天就要走了,我疯了才会这时候放他回去,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同谁说理去!”
江德清一想也是,忙点头笑道:“还是殿下思虑的周全。”
☆、第二十章
毓秀殿中,敦肃长公主端坐在镜前细细比对着两只凤钗,淡淡道:“太子真是这么说的?”
敦肃长公主身后的宫人点点头:“太子殿下还说,公主若是不耐烦理会这事儿,早膳后可以去几位老太妃宫里坐坐,避开就是了。”
“胡闹,她若真的有心,哪里是避的开的。”敦肃长公主失笑,“骁儿又是从哪儿得的消息,罢了,去吧。”
那宫人犹豫了下又道:“公主……昨日夜里,岭南王世子殿下宿在太子宫中了,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敦肃长公主轻抚手中拿着的一支三凤镶宝金钗,慢慢道:“无妨,昨日是骁儿在皇帝跟前说的请世子去他宫里养伤,没人会起疑心。”
“但是……”这宫人是敦肃长公主多年的心腹,别人不敢提的事她也敢劝几句,宫人小心的看着敦肃长公主的脸色,压低声音道,“太子对世子未免有些太上心了,公主……二小姐转过年就十二岁了,公主就不替二小姐打算一下么。”
二小姐,即敦肃长公主最小的女儿,贺芳华。
敦肃长公主同驸马感情一直很好,这些年育有三子二女,前面两个儿子已经成家,大女儿也定亲了,小儿子才九岁,倒是不急,小女儿今年已经十一岁了,说大不大,但确实是到了该替她留心的年纪了。
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敦肃长公主心里明白,她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心思。
祁骁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人虽是姑侄,但亲厚不让母子,有了这么多年的情谊在,敦肃长公主相信,若是真的将芳华嫁给祁骁,祁骁一定不会薄待了自己女儿,到时候亲上加亲,也算是一段佳话。
但是个人就有私心,在万事尘埃落定之前,敦肃长公主并不想将事情摆到明面上说。
祁骁这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敦肃长公主比谁都清楚,当真是每走一步都要思量了再思量,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着了别人的道,就是到了今天,敦肃长公主也不敢说祁骁一定能继位。
敦肃长公主身为祁骁的嫡亲姑母,自是心甘情愿的为祁骁操持,但她不想将自己的小女儿也搅到这滩浑水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