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骁低头接着看文书,江德清怔怔的守在一旁,是啊,然后呢?封地王不能在京中久住,过不了几日,就又得走了。
江德清心里长叹一口气,再无别话,接着侍奉祁骁批文书,又过了一个时辰,天黑透了时,外面一个小太监进来了,磕头道:“太子,岭南的人求见。”
祁骁心跳漏了一拍,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不可怠慢,将人请到正厅去。”
正厅中,顺子率众人给祁骁磕头请安:“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祁骁看着跪在最前面的一身蟒袍官服的顺子一笑:“才半年未见,你倒是越发干练了。”
顺子眼睛发红,又给祁骁磕了一个头,想要说话,喉咙却像让人堵住了似得,半晌才哽咽道:“属下……”
“不。”祁骁打断他,沉声道,“你如今是岭南的武相了,在孤面前,不可自称‘属下’,要说‘下官’了。”
顺子闻言眼睛更红了,他心中有万千言语,偏生半句也说不出,只得又连磕了好几个头,祁骁让江德清将人扶起来,淡淡道:“你本是从孤府里出去的,如今岭南王愿意赏识你,是你的福气,好好做事,莫要辜负了他器重你的情分,懂么?”
顺子听了这话又跪了下来,哽咽道:“当日在南疆,属下,属下想过跟着太子回来,但,但……”
祁骁轻笑:“怎么又来了,好了,今日我们不提前事,只说现在,他……岭南王,有东西要给孤?还是有话要你跟孤讲?”
顺子抹了一把眼泪,转头打开摆在身后的箱子,只见里面放着四小坛酒,顺子拿了一坛子出来,轻轻摩挲瓦罐,低声道:“这是平乱后,王爷亲自酿的酒,埋在梅花树下,一直没动过,属下来前王爷命人全起了出来,让属下带给王爷。”
祁骁接过酒坛,拍开泥封,闻着淡淡酒香低声道:“这是梅子酿,去年在庄子里,这酿酒的方子还是孤教给他的,孤那会儿跟他说,回城后,就自己酿些,埋在梅花树下,等着来年喝,可惜……回城后遇见了些麻烦,就耽搁了……不想岭南王倒是记着了。”
祁骁随手将茶盏中的茶水泼了,倒了盏酒,一饮而尽,隔了好久才沉声道:“他没别的话同孤说么?”
顺子跪下来,眼泪滑下,磕头:“王爷让属下一祝太子千岁。”
祁骁心中蓦然一疼,顺子接着磕头:“二祝尊体常健。”
顺子再磕了一头:“三祝如同梁上燕,岁岁年年长相见。”
祁骁狠狠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胸口悸动,半晌哑声道:“孤……知道了,替孤给你们王爷带好,去,去吧……”
顺子复又给祁骁磕头,转身往外走,他身后的随从随之鱼贯而出,祁骁余光扫到一人,眼中蓦然闪过一抹异色,厉声道:“站住!”
顺子身子一下子僵了,吸了一口气躬身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祁骁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一随从的胳膊,猛地将人拉转过身,那人仓皇看向祁骁,平淡无奇的脸上有些惊慌,祁骁死死的看着他,半晌道:“你们先走,孤有话同他说。”
顺子想要拦着,犹豫再三,还是带着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