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拿着打他的正是那把白玉笛:“你自己拿自己当猪狗,谁会把你当人看?你自己不知道珍惜自己,撒泼打滚地向谁讨宠?你贱不贱?贱不贱?贱不贱?”
他嘴里骂着,骂一句便抽一下,接连在长庚手心上抽了三下,专门往一个地方抽,打完红印子就一条,绝无晕染。
打完,顾昀用白玉笛别过他的下巴:“别人如何待你,和你有什么关系?别人是敬你畏你,你就天下无敌,别人弃你如敝履,你就真他娘的是团烂泥吗?区区一个死了八百年的蛮女,区区一点乱人心性的巫毒旁门能怎么样?看着我说话!”
长庚:“……”
“听人夸雁王殿下学富五车,却不知什么叫做‘自重’,你那五车里装的是什么?草纸吗?”顾昀说完,将玉笛扔到一边,叹了口气,“你等了一整天,特地来讨打,现在如愿以偿了,滚吧。”
长庚愣愣地坐在他的塌边,握着自己红肿的手心,在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里微微回过一点味来,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顾昀。
顾昀背对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慢吞吞地喝完,火气稍去,他才问道:“两江流民合几时能安居?”
长庚哑声道:“……若是快,年底之前。”
顾昀又问了一个与徐令同样的问题:“北疆江南,几时能一战?”
长庚闭了闭眼,轻轻地回道:“西洋国内并非铁板一块,这么一探就知道,教皇自己的位置都在摇摇欲坠,年内必出使者与我和谈。倘若将计就计,休养生息一两年,养精蓄锐后就可以放手一战。”
顾昀沉默了一会:“打完仗,能太平多久?”
长庚:“国富力强时,自然四海宾服。”
“嗯,”顾昀一点头,说道,“你去吧。”
长庚一时没反过来:“去……去哪里?”
顾昀:“你不是要和徐大人查江北杨荣桂舞弊瞒报一事吗?怎么,我估计错了,你没打算连夜走,还想等着钟老给你接风洗尘吗?”
长庚愣愣地看着他。
“我得在江北驻地多待几天,”顾昀道,“那二十个亲卫你带走,除非洋人水军过江,不然对付地方官的打手走狗足够了,眼看要天黑,别耽搁了。”
长庚默默地站起来,整理自己乱七八糟的仪容。
“还有,”顾昀顿了一下,“你那个手,一会自己上点药。”
长庚艰难地别开脸,似乎隐忍了一会,小声道:“义父,我想要你。”
顾昀一时以为自己耳朵又出新毛病了:“你说什么?”
长庚不再重复,耳根红了红,渴望又躲闪地瞟着顾昀,目光不停地往他那雪白的衣襟里钻。
顾昀:“……”
顾昀再怎么风流,也是正常的风,正常的流,在那事上还颇有世家子弟的陋习,要穷讲究些个“天时地利、花前月下、水到渠成”的雅兴,实在不能理解这种床上一定要喊“义父”,挨顿打能挨得发/情的“兴致”,一时头皮发麻地心想:“这好像是有点疯。”
因此他一指军帐门口,简短地道:“滚。”
长庚不敢耽搁正事,万般渴望也只好压下去,不太好意思地偷偷看了顾昀一眼,勉强平复了一下心绪,逃走了。
第90章真假
两江沿岸一场大雨下去,并没有北方那种雨过天晴的碧空如洗,反而越发的闷热起来。
江北驻军本是一支真真正正的杂牌军,在钟老将军手下不过一年多,已经很有样子了,倘若顾昀他们闯入的敌军阵营也有这样的素质,大概也没那么容易被他们闹个天翻地覆。
顾昀与钟蝉牵马并肩而行,谁都没有穿甲胄,谁也不嫌谁走得慢。
“我这些年一直没怎么闲下来过,”顾昀道,“上次和师父聊天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安定侯私下叫师父,钟蝉也没客气,面不改色地就生受了,回道:“小侯爷越发沉稳了,要是老侯爷还活着,看见您有今日成就,大概也能……”
顾昀接道:“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