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了很久,嘉兴的这一位崔大人是与淮北联系最为紧密的,江南一带的盐务都会汇报到此处,由这崔傅升统一传书汇报给淮北王。如今拿下这条线索,剩下的一切好办。
“将这盐运司中所有官吏统统关押起来,逐一审问。这些年淮北王与他们如何联系,如何暗中转运官盐与盐务税收,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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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行最重要的事情都尘埃落定,皇帝终于不再逗留,不日就将离开嘉兴回京。临行前,陈家最后款待皇帝的地方在嘉兴城南的南湖之上。来了江南这许多日,皇帝还未曾见识到水乡余韵的风姿绰约,青石板与窄巷子倒是见了不少。
嘉兴的南湖与杭州西湖、南京玄武湖并称为江南三大湖,轻烟扶渚,微风欲来,有东西两片湖泊,两湖相连,呈鸳鸯交颈之状,且湖中常有鸳鸯戏水,故又名鸳鸯湖。
皇帝笑着提出要尝尝初来嘉兴便听人提起的船菜,陈家便包下了一整只雕龙秀凤的画船,还请来了嘉兴鼎鼎有名的船菜大厨。
昭阳听说后可高兴坏了。这些日子皇帝忙着,她只负责伺候他早晚各一顿,就连吃饭时皇帝也在看折子,又或者是与方淮和赵孟言谈些她听不懂的政务。
两人三四天几乎都没说上一两句话,只除了夜里她伺候他看书时,他头也不回地说一句:“你先歇着吧,朕这里不用人伺候了。”
她看着皇帝萧索的身影,应声回屋,可躺下之后却总是难以入眠。她只要转过头去,便能看见外间的烛光将皇帝的影子拉长再拉长,最后投射在她的门上。他偶尔会翻页,身影微微晃动着,明明悄无声息,却总能叫她屏住呼吸。
她能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说到做到,真是君子,全把那日之事抛脑后。到这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个贱皮子,他那么拿真心对她的时候,她视若无睹地拒绝了,可眼下他好端端的不来招惹她了,她又总觉得心里憋得难受。
有的事情真的说忘在脑后就能忘在脑后吗?
这些日子她食不下咽,总觉得精神恹恹的。德安把她拉到后院里去,上下打量着:“那日你和主子早出晚归了一趟,咱家瞧着似有什么事发生了,你说说看,到底为什么变成眼下这样子?”
眼下这样子?她有些不解,摸摸自己的脸:“大总管,我怎么了?我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啊!”
“真当咱家是瞎子呢!”德安没好气地戳她脑门儿,“主子不跟你说话了,你也吃不下饭了,说吧,是不是你们出门儿那天吵架了?”
她连忙求饶:“哎哟我的大总管,您可饶了我吧,您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跟主子闹脾气啊!还吵架呢,我这是不想要这颗脑袋了不成?”
总之不管德安如何问,她就是不吭声,绝不透露那天的半点消息。要是真让这大总管知道了皇帝对她的心思,恐怕成日里都会变本加厉想方设法地把她往皇帝跟前凑,她眼下和皇帝这种状况,共处一室实在太尴尬。
总之,南行就要结束了,她终于就快要解脱了。解脱之前还能上一次画船,尝尝江南有名的船菜,她心里可别提多高兴了。
哪知道就连这最后之行也不轻松,糟心事一件接一件,她还差点弄得连小命都没了。
☆、第42章动杀念
第四十二章
去南湖那日,陈家上上下下都起了个大清早,忙忙碌碌准备很多东西。
天刚蒙蒙亮时,马车就一辆接一辆抵达门外,皇帝与方淮、赵孟言上车了,陈家一大家子也上车了,最后才是一干随行的奴仆。
画船已在城北的岸边久候多时,马车到达岸边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天光与水色相接,朦朦胧胧泛起一片温柔的光,叫人挪不开视线。那画船也是雕梁画栋,船身以红黄蓝三色彩绘了许多花纹,朱红色的抱柱支起双层楼阁,船顶也是一片亮堂堂的朱漆。
昭阳在一步三叹的节奏里上了船,远远地瞧见皇帝已与陈家人一同进了船厅。她很有自觉地跟在陈家奴仆的身后往灶房里走,没成想却被德安一把拉住了:“做什么去?”
“去该待的地方啊。”她理所当然。
“胡说,你怎么能和这群人待在一起呢?”德安戳她脑门子,“都给拎到御前去伺候的人了,还老惦记着往灶房里跑。咱家告诉你,这船上今儿有大师傅做菜,你给我老老实实去主子身边伺候着。”
他就不信这丫头和皇帝之间真的没发生过什么,就这模样,这避之不及的态度,他看着呐真是大有问题!
有问题好啊,没问题咱们创造问题也要去引起皇帝的主意。
昭阳灰溜溜地依照大总管的吩咐往大厅里去了,在门外扫一眼,只见窗格里众人坐在厅中谈笑风生的。厅中都是男子,女眷在隔间里,她更加不好意思进去了,只磨蹭了那么一下,瞧着德安没往她这儿看,只一眨眼功夫就溜到船尾去了。
画船很大,她就躲在小隔间的后面,趴在木栏上看风景。南湖的水浪柔和秀气,吹面不寒杨柳风,她这样看着看着,忽然有几分惆怅,若是能一直留在这样的景色里,不再回京城了,那该多好啊。
回宫了,她这些日子的悠闲散漫就都该收起来了。主子要回到大殿之上,而她要回到司膳司里,赵侍郎啊方统领啊,就连大总管恐怕日后也不能随意再见面了。不知怎的,她早就盼着能脱离今日这样尴尬的局面,可真想到分离后的场景,心下竟也有几分惆怅。
这样想着,二楼忽然有脚步声,她抬头一瞧,只看见二楼的栏杆处搭着一只男子的手,想必也有人同她一样在楼上看风景。她窝在那儿没说话,片刻后忽然听见上头传来了女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