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无波无澜的眼底滋生不满情绪。
他把手机从她耳边拿回来,抵在自己的耳边。下课时间点,大教室环境嘈杂,虽然是最后一排,但来回走动的人不少。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听音只听到嗡嗡的声响。
沈昼声音很冷。
“是陆听音。”
“无聊。”
“关我屁事。”
“挂了。”
一通电话打了两分多钟,他一共说了十二个字。
而他的目光,全程落在陆听音身上,没有任何的松动。
“她是你在宜城的追求者吗?”来电时她看到上面显示的信息,是来自宜城的电话号码。
“她三十岁了。”
陆听音顿了顿:“你连三十岁的姐姐都不放过。”
沈昼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瞬,“她是我的医生。”
医生。
聪明如她,很快猜到,她应该是沈昼的心理医生。
陆听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再刁难他。
过半晌,她又好气:“你都不会害怕一下的吗?”
“嗯?”他瞥她。
“万一我误会了呢?”
“你没那么笨。”
原本她觉得自己挺占理的,他这么一说,这架就吵不起来了。
沈昼坐在那里,面容清冷淡然,仿佛什么事都没法让他惊慌失措,不管遇到什么他都是宠辱不惊的。她闷声:“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大方吗?”
大方到,明知你和那个女的不会有关系,也不会有半点情绪,而你也不会有任何解释。
“你错了。”
“嗯?”
沈昼眼睑低着,声线低沉:“在我眼里,你很小气。”
她不爽:“你才——”
“高中就是,问我在附中有没有把联系方式给别人。”沈昼声线寡冷,“没在一起就吃这些莫须有的醋。”
“……我没吃醋。”她脸憋红,底气不足。
“没有吗?”
陆听音默了默,怕再反驳他会把过去的丑事一桩桩都说出来。
沈昼记性好的可怕。
“但我还是觉得,我们要走个流程。”她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
沈昼挑眉:“流程?”
“就是,我吃醋,你解释,然后我说我不听我不听,你要扒拉着我的肩,大声地说都是你的错,是你不好惹我生气了。”
“……”沈昼一脸无语。
突如其来的沉默。
陆听音想着那画面,笑:“好像有点傻。”
沈昼表情冷淡,何止是有点,简直是傻得可怕。
“哎,”她叹气,“我怎么觉得和你在一起,我们好像永远都吵不了架?而且就算吵架,你也不会来哄我,得让我自己一个人消化。”
“我……”
陆听音唇边苦笑。
听到沈昼后半句话,“如果真的惹你生气了,我会哄你。”
“真的吗,不骗我?”
“嗯。”
陆听音默然沉吟,几秒后突然指责他:“难道你不应该说,你永远都不会惹我生气吗?”
她找语言漏洞的能力逐渐上涨,沈昼无奈。
恰好上课铃响,中断她的无理取闹。
她却还小声嘀咕:“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沈昼阖了阖眼,出声:“音音。”
她瞬间噤声。
“待会给你买冰激凌。”
她眼里一亮,“沈昼,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变脸变得尤其快。
沈昼从讲台上移回视线,睨她几秒,轻轻叹气,微不可察一句:“笨死了。”
一个冰激凌就能收买,真好骗。
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丝宠溺。
……
下课就是晚餐时间,食堂人挤人,沈昼带陆听音去外面吃。
吃完饭,给她买心心念念的冰激凌。
也不知是拜这冰激凌所赐,还是别的,陆听音这回生理期格外疼,好在是周末,不用上课。她躺在床上,本就白的皮肤此刻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丁向瑜睡她隔壁,问她:“你还好吗?”
“还行。”
“要不我去给你买止痛药?”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多大的事儿啊。”
开学将近两个月,但宿舍里,陆听音和丁向瑜的关系算好。丁向瑜爱玩,宿舍隔三差五地查寝,她也无视纪律,经常夜不归宿。另外两位室友,是很典型的乖乖女——别说酒吧,网吧都没去过一次。表面上大家关系很好,但是上课,陆听音和丁向瑜一起,陈倩玉和王婷一起。
舍友是学校安排的,但朋友是自己选择的。
丁向瑜爬下床,给她倒了杯热水:“先喝点热水。”
陆听音侧躺看她:“谢谢瑜宝。”
丁向瑜朝她挤眉弄眼:“你有叫过你男朋友宝贝吗?”
“……没有。”
“我赢了,友情万岁。”
陆听音忍不住笑。
正好她放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她接起,“沈昼。”
声音有气无力的,沈昼眉头微蹙起,“你不舒服?”
“嗯,我肚子疼。”
“生理期?”
“嗯,”因为不舒服,声音也低了几分,软趴趴的,“早知道就不吃那个冰激凌了,都怪你,要给我买冰激凌。”
平白无故就把锅扣在他身上。
沈昼眼眸低敛,顺从:“我的错。”
陆听音疼得身上冒冷汗,她扯了扯被子,“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想听听你的声音。”沈昼说。
她笑:“那你听到了,可以挂了。”
“嗯。”
下一秒,电话挂断。
陆听音看着挂断的电话,万分不舒坦。
她男朋友可真听她话,可真是绝世好男友。
丁向瑜收拾好就离开宿舍,其他两位舍友早上七点多就起床去图书馆自习去了。当下,宿舍里静悄悄的,陆听音躺在床上,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听到她醒来的动静,丁向瑜问:“还难受吗?”
她坐在床上,揉了揉头发:“好了一点。”
“要吃止痛药吗?”丁向瑜站在下面,仰头看她,手里抱着一堆药。
“你把医院都搬过来了吗?”陆听音诧异。
就看到她失笑,“哪儿是我把医院搬过来,是你家沈昼。”
陆听音微楞。
丁向瑜说:“我刚下宿舍就遇到沈昼了,他开了辆特招摇的保时捷,就停在宿舍大门。见到我,他从车里拿了一兜子药出来,哦对了——”
她低头,从桌子上拿了个保温杯。
“还有一瓶红糖水。”
“说真的,沈昼平时看上去没几句话冷冷淡淡的,搞得我一直以为你热脸贴冷屁股。结果这段时间看下来,我发现他对你真挺好的。”
陆听音消化着丁向瑜说的话,慢吞吞喝着红糖水,脸微热。
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红糖水的热气氤氲。
“他……”
“他还在楼下。”
“啊?”她停住。
丁向瑜走到阳台,看到宿舍楼下路边停着的那辆庞然大物,经过的学生都会盯着看几眼,从车牌到车子本身,都很惹眼。
“沈昼还在楼下,他没给你发消息吗?”
“没……吧?”陆听音在床上找手机。
两个小时前,沈昼给她发了消息,但他没说他在宿舍楼下等她,只说——醒了找我。
半杯红糖水下肚,不适感退了大半。
她搓了搓脸,打字问他:你在干嘛?
沈昼几乎秒回:在车里。
在想我吗?
嗯。
要见我吗?
不了。
她不解:?
沈昼说:你在床上躺着好好休息,外面冷,别下来了。
陆听音盯着他发过来的话默然,良久,她头抵着墙,声音很轻,飘散在空中:“我对他的喜欢,好像远不及他对我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