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可也算不上太大,她和小八站在宾馆的阶梯上,头顶有房檐的遮挡,倒也淋湿不到多少。
这边的视野到挺好,可以看见夜里熄了灯的小蛮腰和西塔,远处还有灯的海心沙。
——广州这座城市。
她从大学背井离乡来到广州,这座城市能很快给人以归属感,却也能在一个雨夜的瞬间,让人感觉到自己身处异乡。
苏白洲看着窗外湿漉的车道,想着就这样过一晚算了。
小八慢慢地,温柔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将一些雨水也蹭到了她的身上。
渐渐站着也困了,她干脆和小八一块,蹲坐在台阶。
小八靠着她睡了,狗呼噜声催眠似的一阵一阵。前台的服务员点起了烟,将手上的报纸翻得哗啦作响。
楼上的住客大约在吵架,时不时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苏白洲渐渐视野也变得模模糊糊,远处的路灯也在视野里变成了小小的光圈。她眼前的那条人行道却碰巧是一个坑坑洼洼的泥泞小道,和她记忆里的那条道路一样。
困意让人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她视野内幻觉般,出现了那天雨夜里的少年。
他背对着自己走了很长的路,直到在远处缩小成一个看不见的点。
雨丝和那天夜里的一样凉。
但不同的是,少年这次转过了身。
她看见那个缩小的点,又渐渐放大成了少年的身影,他淋着雨走过去的,却又撑着伞走了回来。
那个身影不断地放大在她眼前。
她眼里泛起一阵干涩的,难忍的酸意,慢慢在脑海里保存下自己幻想出来的画面,像是保存儿时的错题本一般放在口袋里,边闭上了眼。
下一秒,她的肩膀却被宽大而有力的温暖所包裹。
“苏白洲。”
有人在叫她。
她甚至在那一刻,想起了记忆里如同梦境般的,儿时被驮在背上,在草坪感受谷风时,背下男人温和地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苏白洲。”那人语气加重了些,“醒醒。”
醒你妈呢。
苏白洲沉浸在半梦半醒的交界中,无言地想。
至少梦里没有凌晨三点闯入的陌生男人,没有不让没带身份证的养狗人士入住的宾馆。
只有一些虚无缥缈,但像小时候的玻璃糖般甜滋滋的梦境。
但外面那人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她被一股力量扶着肩膀,向上站起来,一个重心不稳地前倾。她瞬间地睁开了眼,并同时扶住了所能及的支撑物。
她视线重新对焦,入眼,记忆中的少年高了许多,冷着一张脸。
江沉晚站在她面前,双手搀扶着她的肩膀,伞被风吹落到了街边不知哪一个角落。
视线对上,江沉晚眼里的情绪她看不太清。
“服了,”他僵着语气,尾音却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意,“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