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私库竟然藏着那么多粮?”贺渊听完下面的禀报,不由蹙了蹙眉,“难怪他整日哭穷,原来粮仓里的粮食全都被他挪作私用了。”
薛云舟按照两万八的人口默默算了一下,也被陶新知的私库给惊到了:“要不是有流民在,他私吞的这些粮食就全归自己的了,可这么多也吃不完啊,他究竟要做什么?不会又是一个要养兵的吧?”
贺渊略微沉吟,摇了摇头:“他本人绝对没这个胆子,也没那个魄力与本事。”
薛云舟受到薛冲的影响,一碰到大批粮食的事情就容易联系到屯兵上面去,经贺渊那么一说,他再回想一下陶新知的言行举止,也觉得那猜测不大靠谱。
贺渊思索半晌,没想出什么结果来,只好吩咐下面的人继续盯着。
之后没多久,派出去探路的几位精兵终于回来了。
贺渊立刻将人叫进山上临时隔出来的书房,接过他们递上来的调查结果,又详细问询了一番,最后满意地点点头,道:“几位一路辛苦了,这两日就在山上好好歇息,其他事就暂时不必做了。”
几个人都有些受宠若惊,他们早就听说王爷性子大变,这回总算是有了切身体会,仅仅听他说了短短一句话,却一下子觉得这些天的奔波什么辛苦都不算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贺渊麾下所有人都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转变,由原先出于利益出于自保的简单服从隐隐转变成心甘情愿的追随,甚至如宋全这些接触贺渊较多的人已经逐渐对他生出了发自内心的敬重。
薛云舟对于其他事都比较散漫,可但凡与贺渊相关的,他都一直都十分关注,因此这几人的神情变化毫不意外地被他尽收眼底。
人离开后,薛云舟一边帮着贺渊整理那些收集来的路况材料,一边兴致高昂道:“等以后回青州,咱们搞个薪酬体系好了,像这次这几个人,两个月的路程十天就考察完毕,确实够辛苦,要是能发点奖金意思意思,保准他们对咱们燕王府死心塌地。”
贺渊哭笑不得,无奈道:“你上瘾了是不是?想法很美好,实现起来暂时还比较困难,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薛云舟顿时蔫了,有气无力地趴到桌上开始看那些材料。
考察主要针对已有的道路,包括道路能拓宽的程度、道路两旁的地势与植被、沿途的山是石山还是土山、附近有没有住户或农田、哪些地方发生过自然灾害等诸多问题。
两人做了半天的功课,又对着地图研究半天,最终将路线进行修改、优化,等忙完的时候天早已黑透,贺渊催促薛云舟洗漱歇息,自己则赶着将任务安排好,连夜分配下去。
外面的流民还在靠着官府的救济勉强度日,贺渊原本打算再拖几天,但考虑到陶新知那座私库有些可疑,为了留下调查的线索,最终还是决定不给他耗空了。
第二天,宋全按照贺渊的吩咐去了一趟陶新知的府上。
陶新知大感诧异,同时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不禁对这个燕王府极受重用的心腹奉若上宾,又小心翼翼打探他的来意。
宋全道:“王爷的意思是,陶大人支撑了这么多天着实不易,今后这些流民就交由燕王府来整顿。”
陶新知瞪大双眼,随即激动得满面红光,起身道:“王爷真这么说?”
“陶大人放心,王爷一言九鼎。”
陶新知见宋全的神色不似作伪,忍不住暗自琢磨了一阵,虽然想不通贺渊究竟打算如何做,更想不通他这么做能捞到什么好处,但能够甩掉这么一个大包袱,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这一天,聚集在城外的流民正顶着寒风等待发放米粮,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隆隆马蹄声,不由齐齐回头,只见黑压压一片轻骑绝尘而来,队伍当先一面乌黑大旗迎风招展,气势恢宏。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慑到,即便是已提前得到消息的守城士兵,猛然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微微变色。
五百人的轻骑队伍硬生生踏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城门口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大旗一挥,所有骏马齐齐停下,与城门遥遥相对,这里的人才渐渐回过神来。
流民们多数不识字,见此情景不由议论纷纷,其中有人认出旗面上书写的是一个大大的“燕”字,消息立刻传播开来。
有人小声道:“燕王不就是摄政王?”
此言一出,顿时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层层波澜,流民中哗声四起,胆子小的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拔腿就跑。
可还没等到他们做出反应,前面那五百人马已经迅速四散开来,且每两匹马之间都拉出一条长长的绳子,将所有流民团团围困住。
说是围困,其实五百人相对两三万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但这五百人稀稀疏疏地堵住所有路口,且一个个都举起手中的兵器,在尚未摸透情况的流民看来,逃走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更何况流民本就是一盘散沙,且多数羸弱不堪,谁也没有胆子与燕王府对抗。
出于好奇特地到城楼上观望的陶新知也被这阵势吓到了,愣了半晌后猛然惊出一身冷汗,低声喃喃道:“完了完了!我惹下大祸事了!”
一旁的心腹疑惑道:“大人何处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