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收好信,又拿出两张薄纸:“这是闹事流民招供出来的证词,你许他们以重金,让他们在流民营惹是生非,对么?”
楼永年并不反驳:“是。”
“晋王为什么要插手青州的事务?”
“我不过奉命行事而已,并不知其中真意。”
贺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他话的真假,又道:“根据闹事民妇的供词,她们说自己也是受骗了,因为经常有一些铺子或酒楼茶馆掌柜的家眷对她们提起燕王府有意挟持她们的话,她们什么都不懂,听多了就信以为真,这也是你安排的?”
楼永年知道自己今日是彻底栽了,手心不禁冒出虚汗,面上却神色如常:“是。”
贺渊点点头,收起证词:“楼大人是个聪明人,很识时务。”
楼永年冷哼:“王爷都将我绑过来了,必然是心中有了定论,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你说错了,我并未绑着你过来,我是将你请进王府的。”
楼永年一怔,略回想一番,自己确实未曾绳索加身,进燕王府的时候,因为表现得从容镇定,两边护卫也没有押着他走,只是他不明白贺渊特意强调这个做什么。
贺渊又道:“楼大人也很镇定,想必是觉得我会投鼠忌器,不敢拿你怎样。”
楼永年被他说中心思,面色不变:“废话就不必多说了,王爷尽管定罪便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或者将我打残了扔回宁州我也认了。”
贺渊抬眼看他,目光淬寒。
楼永年静静地与他对视,一副有恃无恐地模样:“只要王爷不怕百姓闹事,不怕井井有条的青州乱成一锅粥。”
贺渊冷声道:“你说得对,哪怕我站到城楼上列数你的罪状,痛斥你是晋王派来的细作,民众也只会嗤之以鼻,因为你对不起的是燕王,不是青州百姓,他们听了你的罪状一条条都是针对的我,怕是还要拍手称快!”
楼永年微笑:“燕王也是个聪明人。”
“所以,我不会动你。”贺渊淡淡说完这句,又从匣子里取出厚厚一叠纸来,接着打开一旁的印泥盘,“我只要楼大人做件很简单的事即可。”
楼永年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些纸。
贺渊指了指印泥盘:“请楼大人按手印吧。”
楼永年疑惑地捡起其中一张,之前因为蜡烛昏暗并未看清,此时拿到手中仔细看,惊得差点将纸张抖在地上。
贺渊道:“请楼大人将这些契书签了。”
此刻摆在楼永年面前的全部都是转让分红的官方契书,用现代化说,就是股权转让书,只要他签字画押,贺渊再在上面盖上官府公印,那契书就立即生效,其中所指明的产业中,原本属于楼永年的股份全部转让给薛云舟,每年的该他的盈利与分红也都必须交到薛云舟手中。
楼永年不明白为什么是转让给薛云舟而不是贺渊,不过他已经顾不得考虑薛云舟在贺渊心目中的地位了,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契书数量正好与他在青州经营的铺面楼馆数量相当,也就是说,青州半数产业的大半利润将全部滚进燕王府!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晋王那里每年还指着这笔财富招兵买马呢,怎么能断了!
楼永年冷汗直下,随即怒视贺渊:“王爷杀了我吧!我不会签字画押的!”
贺渊眉梢微动:“没让你签字,你只管按个手印便是,签字的事交给王妃即可,他擅长临摹字迹,已经照着你的字迹临摹了好几个月,想必不久就会有所成。”
楼永年吃惊不已,随即气得胸口起伏,疼痛难当:“你们……你们……我不会按的!你杀了我便是!”
贺渊不满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走到他身侧,三下两下就将他钳制住,抓着他一根手指强行按在印泥上。
楼永年吓得魂飞魄散,贺渊动作太快,他都没来得及反抗,手指就已经刷刷刷连按数个手印,等他反应过来想挣扎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被钳制得完全动不了,最后只好绝望地看着这些契书上面一个个落下自己的指印。
他完全没想到,堂堂一镇藩王,竟然出其不意亲自出手,外面明明有护卫随叫随到,难道燕王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得到这些产业?还是他不想让此事被其他人知道?
楼永年失魂落魄地看着贺渊收起契书,一朝失去自己经营多年的成果,比挖他的肉还疼,若这些是他为自己谋的利也就罢了,丢了便丢了,可这些都是他为晋王谋划的,一朝失去,晋王该对自己如何失望?
贺渊将一切都收拾好,也不看他如死人一般的脸色,起身去打开书房的门,沉冷的神色又恢复成进来之前的温和:“楼大人,本王送你出去。”
楼永年跟着他走出书房,虽目光发直,却依然挺直着腰板。
走到厅堂时,薛云舟正坐在里面吃烤红薯,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立刻笑嘻嘻地招手:“楼大人,快来尝尝新美食,配上你的永年茶绝对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