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还能有幸回到现世,必然要将所有草稿付之一炬,再不沾碰分毫,好与这群纸片人各自安好,再不相犯。
他松开辖制住孟重光的手,转身欲走。
孟重光在他身后不安道:“师兄要去哪里?”
徐行之不答。
他能去哪里呢?
他离开孟重光,哪里也去不了,叶补衣就是他最好的例子。
徐行之说不出自己的去向,只好闷声朝前走去。
徐行之这样匆促地要走,实际上还有一层原因。
他发现自己无法面对孟重光的眼睛,只要被他一瞧,徐行之便心软得不成,什么怀疑的心都提不起来了。
他之前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在非杀戮不可活的蛮荒里生活这么多年后,居然还能有这样澄澈、干净、无辜的眼神。直至今日,徐行之才隐约猜到,这样的眼神其实是专属于原主的。
——孟重光对世上任何一人都可以残忍无道,但唯独对徐行之问心无愧。
自从他发现自己法力未失,“世界之识”的话便已然不可信,关于当年之事的真相也随之变得扑朔迷离。
孟重光究竟有没有将弑师罪名栽在他头上?他们一行人又为何要盗窃神器?
然而这几日过去,他一直未曾寻到机会、再次进入原主的识海中窥得当年真相,这令他有些抑制不住地焦躁。
徐行之决定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然而,他走出去不过三四步,刚来到一处岩壁前,一道疾风便从身后卷来,徐行之根本没来得及回头,双手手腕关节就被一把夺住,整个人被摁到岩壁之上,动弹难得。
一道劲瘦又滚烫的身躯自背后贴来,孟重光的脑袋压在徐行之的肩膀上,几缕鬓发垂下,搔得徐行之颈侧痒丝丝的。
“别走。”孟重光的嗓音宛若shen • yin,“师兄不要离开我。
徐行之哭笑不得:“我只是想单独待一会儿。”
孟重光却不肯相信他的话,气若游丝道:“当初的确是重光做错了。师兄再生气也罢,就是别再离开我……受不起了,我真的受不起……”
从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将徐行之侧颈的皮肤染得湿润一片,也将徐行之的心瞬间催软。
然而,不等徐行之想出安慰他的言辞,他就听孟重光低声道:“……我说,全说。我知道所有碎片的位置。一片在封山,一片在虎跳涧,一片在化外之地,最后一片在无头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