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府君对徐行之的解释显然不信:“银环蛇印于身体伤害极大,你隐而不发,于情理不合!”
徐行之据理力争:“当年我入风陵山门时、师父正式收徒时,均测过我的灵脉,我若当真是鬼族之人,当时师父与师叔便该发觉我有所异常!”
现而今,广府君对徐行之的辩词是半个字也不肯信:“你若是凡人与鬼族所产之子,那鬼族血脉便极有可能在后天觉醒!”
徐行之忍痛伸出鲜血蜿蜒而下的右臂,腕上清铃荡出一声略显尖锐的脆响:“那您现在来测上一测,看看我身上是否有那鬼修后天觉醒的灵脉?!”
“你这是何等态度?张狂跋扈!”广府君怒极反笑,“你现在仗着结过元婴,便不把师叔放在眼里了?!”
徐行之咬牙道:“弟子不敢。”
“不敢?”广府君广袖一展,转朝向安坐于上的清静君,“据我所知,只要是元婴以上的修士,便有自造一套灵脉的灵通!在场之人,能瞧出你有古怪的只有师兄。师兄方才欲取你性命,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徐行之立即转向上位的“清静君”:“……师父,方才比试只是切磋而已。关于行之是否为鬼修一事,请您为行之正名!”
偏偏在最需要他站出来说些什么的时候,“清静君”却不言,不动,搓捻着绣有浮纹的袖口,低眉顺眼的样子一如往昔,只是吐息频率看上去稍有些不正常。
广府君面上也现出急色来,几步抢上前去,把声音压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师兄,快些做决断吧!”
清静君的声音听来有些不寻常:“溪云……不,不是……”
徐行之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唯一的希望便只寄托在清静君身上,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师父!”
清静君攥紧了拳掌,指节咯咯响动,像是在和一个无形的怪物发力较劲。
广府君一心记挂着徐行之之事,未能察觉清静君的异样。
他把声音压到最低,焦灼地催促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徐行之哪怕不是鬼修,哪怕是被人陷害的,但那人既然能如此陷害他,便极有可能是知道了徐行之身上藏有神器世界书一事!”
清静君浑身一僵。
“师兄,世上四大神器,三样被鸿钧老祖用来造了关押上古各类魔物的蛮荒之境,这世上唯一一样神器,就只剩下这世界书了!”广府君掐紧清静君袖口,声声急促,“他徐行之误入藏宝的通天阁,被世界书认主入体,算他倒霉。我当初说杀伤其身,取回神书,您心有不忍,决意收他为徒,也是为着把世界书留在风陵。这些年我对他严加看管,无一不是为了风陵着想,为了不让他行差踏错,不让他身份败露,致使神器外流!可徐行之现如今灵力越来越强悍,难以控制,行事为人也愈发张狂,实难预测他将来是否会做恶事,践恶行!而且,倘若他身怀世界书一事已被旁人知晓,与其让他走脱,落在那人手中,不如……”
清静君耳朵已听不见东西了,他冷汗盈额地抬起头来,看向广府君蠕动的双唇,眼睁睁看着它吐出了五个字。
“……将错就错吧。”
清静君一把擒住了广府君的手指,发力扭动:“……不行,他,他不是旁人,他是行之啊。”
他又喘出几口气,难受道:“溪云,我身上有些异常,我……”
广府君只道是他想装病逃避此事,便厉声打断了他:“师兄!”
徐行之再次揽袍跪下:“师父!请还弟子一个清白!”
陆御九身处清凉谷弟子后排,听到清静君、广府君与徐师兄三方对峙,只觉后背发烧,坐立不安,涔涔热汗小虫子似的顺着脊背爬下。
他再顾不得什么礼节尊卑,挣扎着拨开排列在他前面的诸位师兄,往前走去:“师兄,请让一下,让一下!”
……他要去告诉温师兄,徐师兄背上的鬼纹是假的,徐师兄是被诬陷的!
一场盛事竟演变成了这副模样,着实使得周、温、曲三人始料未及。
温雪尘虽觉此事蹊跷无比,但并不觉得事态会闹大。
他皱眉凝思道:“行之不可能是鬼修。此事定是有什么误会。”
曲驰颔首:“的确是如此,只需中止比试,把行之带回去稍审,便能真相大白了。”
周北南可没他们这样自在淡然了,焦灼地站不住,咬牙切齿的:“这他妈犊子扯大了!”
周弦亦是有些不安:“广府君向来对徐师兄不假辞色,遇上此事,暴躁嗔怒,并不奇怪,但我怎么觉得清静君今日也有些反常?”
周北南来回踱了两步,眼前骤然一亮,迈步就要出列,却被温雪尘眼疾手快地一把拖住:“北南,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