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然震开的灵力让站在青竹殿高台的弟子纷纷惨呼着倒地,就连广府君也被震得直接滚下了殿前台阶,手中的剑木棍似的打转飞旋出去,在空中碎成了渣滓。
曲驰顿觉有异,本就蓄势待发的剑铮然一声脱出鞘来。
然而,那道雪锋只脱出一半,就和曲驰一起僵立在了原地。
今日,清静君在擂台之上动用灵压压制徐行之时,曲驰方能挪动一二,但此番灵压,却让曲驰体会到了久违的窒息与惶然。
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剩下了眼睛。
寒空自碧,从那深翠的天幕之上降下一道素色身影,落至徐行之身侧,不由分说便将他揽抱入怀。
那可怖的灵压唯独放过了徐行之。
徐行之想要看清来者,微启双目,却只见一双唇覆盖上了他的唇畔,将一颗弥漫着檀木香的圆丹以及熟悉的清爽草叶味道一起喂入他的口中。
说也奇怪,那人一抱住他,海似的安宁和疲倦便顿时漫了上来,惹得徐行之昏昏欲睡。
他恍惚着抬起右臂,想去握那只手:“……回来了?”
来人的嗓音软得像水,生怕声音大了,惊吓到苍白如纸的怀中人:“师兄,我回来了,重光回家了。”
徐行之笑了一声。
孟重光想去抓他递来的“右手”,可在刚刚抓到一层被鲜血染透的薄袖时,徐行之便彻底失去了知觉,那袖子从孟重光虚握的掌心里抽离,落在了地上。
所有在场弟子,还能够保持清醒的,均看到了孟重光与徐行之唇齿交融的一幕。
此情此景太过惊世骇俗,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
温雪尘震惊得甚至顾不得胸口的抽痛,竭力聚起胸臆中闭塞不通的灵气,咬牙道:“孟——”
孟重光闻声,抬起头来。
温情脉脉的目光在离开徐行之的瞬间便绽开了无穷的恶意,明明如火,傲慢且轻蔑地注视着底下那一群被他压制得难以动弹的修士们。
徐行之的右手断腕隐匿在宽大的袍袖之中,左手又新受剑创,鲜血把袖口染得绛红一片,又沾上了孟重光的风陵素袍。
那长袍在风里翻卷,状如桃花流水。
徐行之倒在孟重光怀中,已失去了所有知觉,因此他没能看见一寸寸爬上孟重光眼尾的妖异的红,以及他双眉之间灼然而起的朱砂痣。
已临场的诸位君长,以及周北南、温雪尘与曲驰,满目慌张,眼睁睁地看着他平素乖巧的外壳褪去,露出了张扬无比的天妖本相。
温雪尘只觉得呼吸也停滞了:“天妖……”
广府君惊得口舌打结:“孟重光,你——”
容不得他将话说完,广府君便觉腰间一轻,原本草草收纳了师兄元婴碎片的灵囊竟轻飘飘飞出,落入了孟重光掌心。
广府君登时间睚眦尽裂,挣扎欲起又不得其法,赤红了双目咆哮:“孟重光!”
孟重光冷笑,叠好灵囊,收好玉穗,塞入徐行之怀中。
……此刻,他不管是要摘广府君的头颅或是心脏,只全凭他喜好罢了。
然而,他带走的东西,要比一齐摘走广府君的心肝脾肺还要更令他痛彻心扉。
他谨慎地扶住徐行之受伤的手臂,指肚扣住他劲瘦的腰腹,把昏迷的人打横抱住,竟是要带他离去的模样。
曲驰又把剑往外拔了一点,但也仅能止于此步,再无法寸进。
就连在场的扶摇君、广府君等君长亦是动弹不得。
曲驰的师父登仙而去,清静君与徐行之一死一伤,在场之人,竟再无一人能克制这般的湃然灵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