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受降之人似是故意拿乔,丹阳峰的山门敞开了足足一个时辰,一名面黄髯多的魔道之人才迈过门槛,朗声大笑时的嚣张模样刺得人眼睛耳朵一齐生疼。
丹阳峰诸弟子多数都习得了曲驰的良好修养,事前又被曲驰耳提面命多次,因而面对这般耻笑,只有寥寥几名弟子变了颜色,其他人均是颔首低眉,不多言语。
见来者并非九枝灯,曲驰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即使心间存了几分不安,曲驰仍举止容雅,手扶拂尘,走上前去,不卑不亢行下一礼:“吾乃丹阳峰代山主曲驰。”
“我知道你是曲驰。”来人怪笑一声,“曲驰,你可还记得我是谁吗?”
曲驰虽无徐行之那般过目不忘之能,但对于记忆人脸还是有些本事,他远远便见此人眼熟,如今靠近一看,心下便清明了几分:“……遏云堡堡主,许久不见。”
那遏云堡堡主冷笑连连,负手在曲驰身侧绕了几圈,打量廉价货品似的观赏着他:“许久不见。当真是许久不见了。当初你杀我麾下三百弟子时,可有想到会有落入我手中的一天?”
曲驰微微抿唇,不想与他多议往日之事:“带我去见如今的魔道尊主吧。”
“好啊。”遏云堡堡主龇出一口雪亮牙齿,“……我带你去见。马上带你去。”
青松似的立于原地的曲驰正欲迈步,却觉后脑近处有风声袭来。
后脑立时剧痛,曲驰往前栽出两步,只觉眼前浮出大团大团血色来,剧烈的震荡叫他不慎咬伤了舌尖,一股血腥味同时在他口中弥漫开来。
遏云堡堡主收回镶金嵌玉的剑鞘,一个眼色,那些早就暗自围上的弟子狼豕也似的扑上来,不动用灵力,亦不动用兵刃,只用拳脚往曲驰身上伺候。
心窝、膝盖与肋骨处平白挨了数下,还是被这些仅仅是炼气修为的卒子所伤,温驯如曲驰,眼前亦蒙上了一层血雾,腰间宝剑铮铮嗡鸣了起来,似乎随时会脱鞘而出。
而就在他准备将手探向剑柄时,遏云堡堡主冷笑一声,用不轻不重、却足够曲驰耳力捕捉到的声音说:“给我打!若是丹阳弟子bào • dòng,便禀告尊主,丹阳峰不是真心投降,凡是留在丹阳的弟子,尽皆诛灭!!”
曲驰的手僵在了半空。
只在几瞬内,他便被数只脚一齐踹上膝盖。
那青松似的人晃了晃,向侧旁倒了下去。
“师兄!!!”刚刚换上丹阳峰弟子服装的陶闲不意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凄惶地大喊,“曲师兄!”
缴械的丹阳峰弟子见此情状,一个个目眦尽裂,但林好信等数个弟子前不久才与曲驰谈过,若有突发情况该如何应对,他们硬是把一口牙咬出了血,闭目不看,沉默地维系着躁乱的秩序。
但是群情激愤,已达沸点,曲驰在他们心目中宛如神明,怎可被这群宵小之辈如此羞辱,怎能!
就在第一名弟子不顾林好信阻拦,想要引剑救援时,在沉闷的皮肉撞击中响起曲驰嘶哑的低吼:“谁都别过来!——”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在层层腿林中若隐若现,抓起了一把潮湿的春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