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分明没有一处相似,但都是一般的清冷干净,素雅得像不施工笔的山水画。
九枝灯迎着剑尖,缓缓踏出一步:“哥哥。”
徐行之只觉头痛欲裂:“你闭嘴!别这么叫我!”
九枝灯却不理会他的疾言厉色,温声笑道:“蛮荒里冷。我叫温雪尘给你带去了衣裳。师兄收到了吗?”
他顶着徐梧桐的脸,说出这样的话,刺得徐行之眼睛和耳朵生疼生疼。
那被他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分明是一只怪物,但宠了那么多年,岂是说能放下就放下的。
他的呼吸都在战栗:“九枝灯……”
九枝灯打断了他:“……师兄,叫我梧桐。”
徐行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只觉这名字犹如诅咒。
九枝灯再次迈步走下阶梯,不躲不避,迎着火光溢溢的一口剑锋缓步行来。
“九枝灯这个名字师兄不喜欢,我便不叫了。”清冷少女双眼被火光映亮,口吻近乎讨好,“徐梧桐,还是别的什么,只要师兄喜欢,只要是叫我,什么都可以。”
徐行之一言不发,只暗暗咬紧了牙齿,将心痛的颤音强自咽下。
察觉到徐行之的神情变化,九枝灯轻声问道:“师兄,你可是难过了?”
他没能等到徐行之的回答,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
“……师兄,不必太难受,想一想我们的十三年吧。”九枝灯温声细语,谁也想不到生了这样一张将世界隔离在外的冷淡面庞的人会用这般催人化春的腔调说话,“师兄做了许多以前我连想也不敢去想的事情。你曾背我去爬山游湖,与我一道动手做饵,钓鱼,一钓便是一整日;钓上鱼来后,师兄在湖边支起了火架。我不能吃鱼,但那日我把所有的鱼都吃了。”
徐行之也记得那次。
徐梧桐在湖边吃了鱼后,当夜便病倒了,浑身起了疹子,高烧不退,他足足在床边守了她两日两夜,晚上干脆和衣睡在她床侧,唯恐她热度再起,没人照料。
然而此时,所有的美好尽数化作穿肠毒药,逼得徐行之无路可逃,他只能尝试着徒手开拓出一条通路,好解放自己行将崩溃的心:“我是和梧桐……”
九枝灯道:“我便是梧桐。我是你认识的所有人。”
说着,少女莲步精巧,迈至徐行之剑前,让那剑锋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地攫紧了自己的咽喉。
“师兄,人世间纷扰太过,他们道听途说,知道你是世界书宿主,都想夺去你的性命,我只得将你藏起,谁也不给看……况且,若你还记得往日之事,这十三年有几多痛苦,几多不安,我不愿去想。所以我想要你忘记,彻彻底底,从头至尾,一样都不要记得。”
这话说得坦诚且不加伪饰,却只让徐行之觉得可笑,他的剑尖虽然颤抖,也并未退却分毫:“你把我当成什么?你豢养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