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看着他,眼睛里一片清明,容华却错觉那里面藏着鄙薄。
“陛下安康,臣……就放心了……”容华垂着眉眼,声音沉静温柔。
你瞧不起我。
跟贺霜庭一比就更瞧不起我。
甚至当着我的面告诉我你瞧不起我!
回荡在心里的却是这样的怒吼。
他想把皇帝揪着按倒在床上干,一边干一边在皇帝耳朵边上吼:“瞧不起我还逼我上你真tā • mā • de贱!没见过你这么下贱的!贱人!想贺霜庭的鸟想疯了找个自己瞧不起的贱人来干自己的贱人!”
在这种臆想中,他甚至觉得自己的kua • xia已经蠢蠢欲动。
长宁伸出手来,握住容华的手。
也许因为皇帝一直捧着手炉,那双手比容华想象得要烫,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过来。”长宁发令,让年轻人坐在床上。
然后扳过他的脸吻了吻他的唇:“别生气……你来看我,我心里高兴。”声音里带着笑,像在哄刚断奶的小狗。
容华浑身发抖。
长宁的吻落下来,然后周身全都是长宁的声音和气息。
他好象折了手,断了腿的人,原来他还有一腔愤怒,至少能摆出愤怒的姿态,这一瞬间他甚至连姿态都没有了,只能在那里任人摆布。他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皮肤灼热得要化掉了,他不能动,一动就要显形,虽然他已经无所遁形。
长宁抚着他的后背低声道:“静承,听好了,拿了东西去何问声那里走一趟,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容华慢慢点点头,应了是。
长宁叹了口气:“你还年轻得很,既然跟了我,我就要想着把你调教出来……”
容华目光闪了闪。
“……不是要把你调教成贺霜庭那种。”长宁看穿了容华的心思。他一面这样安慰容华,一面却忍不住在心内苦笑,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能在容华面前提贺霜庭了。
等到容华回去的时候,雪已经积了起来,老管家正在院子里慢吞吞铲雪,看到容华就行了个礼道:“少爷,刚刚上头送了东西过来。”
容华恍若不闻,径自回了自己屋中。
他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支旧珠花,捂在胸口,无声地哭了出来。
他知道他完了。
十方菩萨,九天神佛为证,他知道他这一生,所有的好恶,所有的欲念,所有的贪嗔痴都已经系到了一个人身上。
他第一次恨自己看得这么通透——他将无法解脱,除非那个人也是这样爱他。
第五章
一
冬至的时候,太子代皇帝祭天。多日不曾露面的皇帝只在皇极殿受了百官朝贺便回了寝宫。
皇帝的身体不好,已经是这几年来朝中想瞒也瞒不住的事情。眼下的情形更证实了百官的想法——皇帝又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容华冬至这一天得了假,一大早就带了东西回家。
在胡同口转了两圈,一向行事果断的容华还是下不了决心走进去。他春天的时候跟家里分了家,他爹只当他去了扬州,压根不知道他就在京城里窝着。当时说好了半年付一次赡养费,也是通过商会银行,所以完全不会被察觉。
这次一回家,等于把自己的谎话一个个全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