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眼泪忽然就下来了,他对长宁再好又如何,怎么也不能让长宁这样快乐。
小夏头一次见容华这样灰心的眼泪,忽然悟到了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容哥儿……”
忽然听得有人在外面敲了敲,一个陌生男声道:“小夏,陈妈要包饺子了,你过来帮忙么?”
小夏红了一下脸,连声道:“我这就来!”容华知道这必定就是小夏说的那个人,只冲小夏微微点头:“快去吧。”
屋里又安静下来。
容华慢慢从怀里摸出金佛。
他坚信长宁曾有那么一刻是确实向自己打开了心扉,在他日夜从福建赶回京中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坚信的。
但是现在,他还怎么能向长宁求那一颗心?
长宁那一颗心支离破碎,不光没有力气再付出,就连接受,恐怕也没有力气了。
容华握着金佛,浑身颤抖。
除夕夜晚,宫灯一盏盏燃了起来,长宁坐在榻上,看着灯火通明的宫殿,一时间心头茫然,片刻之后才想起来凤和还跪在自己面前,柔声道:“四娘,起来。”
凤和仍是跪着:“我只求大哥不要让我也没了儿子。”
长宁仍然态度安闲:“若是谢曼儒设计害死了太子,你还能这么求我吗?”
三
凤和一愣,痴痴道:“什么?”
长宁重复了一遍:“若是你的儿子杀了我的儿子,你还能求我放过他吗?”
“不会!”凤和大声反驳,“曼儒这孩子什么样,大哥不会不清楚,他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太子出事是意外!造成意外的人已经畏罪自杀了!”
长宁低低反问一句:“意外?”
他看着凤和的眼睛:“太子一出事,谢曼儒为何擅自封了猎场而不立刻回京通报?”
“他是怕陛下受惊。”
“我的儿子死了……难道我会因为噩耗迟来一天就觉得伤心少一点吗?”
凤和无言。
长宁又道:“罪魁祸首当场就自杀了,太子的坐骑也是当场就被处死了……为什么处理地这么迫不及待?谢曼儒想掩饰什么?”
凤和哽咽道:“没什么可掩饰的。大哥,您实在若信不过曼儒,就命三法司审他吧,他是清白的!”
长宁摇头:“我不会让三法司审他的,因为什么都审不出来。我已经派人仔细查过了,什么都没有……所有看上去都像一个意外。”
凤和要疯了,她哀泣道:“它就是意外啊!大哥!没有人想害太子!曼儒不可能想害太子!”
长宁摇摇头:“没有证据只会让我更觉得他可疑。他为什么不可能?他是最有可能的。太子死了,若我受不了打击撒了手,这时候最得好处的是谁?”
他顿了顿,慢慢道:“是你的儿子。上一次我重病的时候,我将谢曼儒从郡王擢为亲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吧,你我都很清楚,朝中大臣也很清楚——这是我在给谢曼儒铺路,若我当时不幸,谢曼儒可理所当然成为摄政。”
“既然上一次我病重他能从郡王晋升为亲王,那这一次太子身亡,我再病重,他也许就能直接拿到一张遗诏呢?为了这个,足够他动手了吧?”长宁冷淡地看着凤和,“你只是他的母亲,不是他本人。难道你能当着漫天神佛起誓他没有一点这种心思?退一万步,就算他没有,你有没有呢?谢曼儒擢亲王的时候,你就对我说过,‘曼儒虽然年轻,不过有我在他身后,陛下不用担心’——四娘,你其实一直很遗憾自己身为女子吧?”
凤和愕然地停止哭泣,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哀叹:“不!”
长宁陷入自己的沉思:“即使你没有,谢家有没有呢?谢君衢也是举世闻名的才子,桃李天下,只因为娶了你这样能干的公主,生了谢曼儒这样出色的儿子,天家也只好委屈他了,这么多年来没让他摸到中枢去。谁知道他是不是一直隐忍不发,伺机而动呢?”
凤和伏在他的膝上:“这是莫须有!大哥!我求你……求你清醒地想一想……”
长宁伸出手,摸了摸凤和的头发:“我不会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