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霄第一次遇见柏平南是在那个公园里。那代表了他想要回到起点重新来过的愿望,或许是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知道一直以来他对后母的认识其实并非他想象的那样,而内心的阻抗使他抗拒一昔只见改变过去长久以来的认知,于是在这种刺激下他甚至做出了给卢湘的饭菜里加老鼠药的行为。这些事情的压抑和刺激使他分裂出一个全新的、干净的人格,来救赎他潜意识中的悔恨。
“白剑云……柏……所以他如此抗拒你……”苏维沉声道:“你知道自己的病吗?”
“噢?”柏平南显得饶有兴致。
“你有强迫症,对吗?你从前偷偷跟踪路迷津,逐渐的养成了习惯,那样的执念甚至让你产生了强迫症,一旦见不到他就会焦虑暴躁。路迷津死后,你无法发泄自己的情绪,就去虐猫。后来你移情到路霄的身上,甚至变本加厉,每天都要躲起来偷偷地看他。所以你住进了我对面的房子,所以我带路霄去美国的那段时间你旧疾复发。”
柏平南笑道:“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去了路霄过去的中学,你每天放学的时候都会躲在学校对面的咖啡馆看他。”
柏平南再次默认了。苏维突然有些替他悲哀,医者不自医,甚至学到了某一个程度的时候,连旁人都无法救你。
苏维叹了口气:“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地就承认了?”
柏平南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有什么证据让别人相信你,这些都是我做的?”
苏维的手肘下意识碰了下口袋里的录音笔。他本想今天能刺激柏平南说漏嘴以获取一些证据,孰料柏平南如此配合地将一切交代了。
柏平南看了眼他的口袋,将手摁在方才苏维从包里取出来放在桌上的小刀上:“你就这么放心地来质问我,也不怕逼急了我,你走不出这扇门?”
苏维戒备地看着他,随时准备出手制伏他。
柏平南叹了口气,将手收了回来:“你走吧。我已害了他很多年,如今他终于喜欢上一个人……你要好好对他。”
苏维暂停了录音笔,因害怕刺激柏平南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便没有再问下去。
他全神戒备地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柏平南正坐在沙发上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苏维颤着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是不是你?”
柏平南表情严肃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又笑了起来:“为什么这么紧张?”
苏维的手暗暗攥紧了袖口。
柏平南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轻声说道:“他说希望过去的事都能过去……我也累了,我把最后一篇日志修改了,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控制自己,即使是神话中的神也不能。”
苏维终于彻底地松了口气。
柏平南最后笑道:“你放心,他没有那样的心思,那是我写的。他只单纯地对心理学有兴趣,并且也很有天赋罢了。”
苏维最后看了他一眼,关门离开了。
苏维走后,柏平南倒了杯热水,从抽屉里取出一盒药,将药一颗一颗地丢进热水里。药皮融化,粉末在热水中勾出一道道曲折的痕迹,最终却成了一片浑浊。
他恍惚想起很多年前,戴着副金丝边框眼镜的年轻教师站在讲台上,手里捧着书,眼角眉梢带着丝丝笑意。
“说到戏曲,我最喜欢的就是《牡丹亭》。”
台下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学生开了头,一片起哄声:“路老师,来一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