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一切都做好了之后,魏时拿出了两颗药丸,一颗自己吃了,一颗掰开魏宁禁闭的嘴,喂了进去,药丸入口即化,倒也不用担心人昏迷了就吞不下去这个问题。
遮蔽天空的阴云徐徐散去,清风明月,引人沉醉。
魏时四肢大开,瘫在地上。突然,他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草你妈,老子到底还是成功了,那个背地里搞鬼的,等着死吧。”
笑了几声之后,他又突兀地停住,喃喃地说,“就是代价太大了。”
过了不晓得多久,天空渐渐泛白,云层翻滚,就要天亮了,魏庄人也要醒过来开始新一天的生活,魏时被闹钟的铃声吵醒,他从地上爬起来,一身的泥巴、草屑、树叶子,看也不看,管也不管,就拉起旁边的魏宁,使劲拍他的脸,“魏宁,醒醒,宁哥,醒醒——”
但是魏宁丝毫不为他的暴力所动,还是沉睡不醒。
魏时手下一停,难道魂没被木蒺藜牵住,被那些东西带走了?魏时吓了一跳,昨晚上看的时候还没有啊,虽然元气大损,但是命和魂还是都在的。
慌里慌张的魏时,把自己放在阵法外的医药箱子拿过来,在里面一顿乱翻,“肯定是元气损伤过大的缘故,那个应该可以,草,到底放在哪去了。”医药箱子里的东西乱糟糟的,毫无次序,找了半天,终于在最下层的角落里翻出来了一个瓶子。
魏时也顾不得去肉痛了,直接把瓶塞打开,细细的瓶口抵在魏宁的嘴上,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进去。
这可是他仅有的存货,还是他师父给他压箱底的东西。
千年桃木浸泡过的三伏水,千年桃木就不用讲了,一般桃木哪里能活这么久,百年都难得见到,千年那是已经成妖成怪了。
而三伏水,就是重阳节那天接的无根水,经过三年的三伏日的暴晒,缺一天、一时都不可以,所以要是哪一年的三伏日下上一场小雨,遮了太阳,那也就说明这个无根水做不得用了。
这样苛刻的条件下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物以稀为贵,魏时他师父给他的时候,那是一脸肉痛,魏时有时候觉得自己这吝啬的性格,全都是被他师父带坏的,小时候他可是出了名的大方人。
这东西到底还是有用。
魏宁喝下去之后,喉咙里格格作响,不一会儿,终于睁开了眼睛,魏时看着,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宁哥,起得来不?”他问。
魏宁的手抖抖索索,往外伸着,魏时看他大概凭着自己是站不起来了,就一把抓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背在了自己背上,打算尽快下山。
魏宁神情恍惚,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每一处肌肉,每一点皮肤,都在向他抗议受过的暴虐,他的嘴唇哆哆哆嗦,试了好几次,都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能看着魏时脖子上挂的那个医药箱,摇摇晃晃。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魏时也是精疲力竭,还在强撑着。
他一边走,一边跟魏宁说起昨晚上的惊险情况,“我还以为真的没救了,不过那些凶煞恶魂居然跟着那股阴气到地下去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本来也只是想到了可以利用阴湿地的阴气,用你的身体做引子,把阴气全都引出来,那么庞大的阴气肯定会把那些白影子引过来,两者并不相容,肯定会有一方被另一方吞没,没想到,它们居然同流合污了——真是奇怪——”
魏时在一边念叨,魏宁则两眼发直,有听等于没有听。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唉,算了算了,哪里去管这么多。”魏时用这句不负责任的话做了总结。
36、横死
两个人回到魏庄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有三五雀鸟在灰白色的雾气中扑棱棱地飞过,拍打得树枝窸窣作响,在林叶间,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啁啾声,婉转而清脆。被湿漉漉的雾气清洗过的树叶、深草,越发青翠逼人。
魏时背着魏宁在小径中穿行其间,身上的衣服被弥漫的水汽打湿,黏在身上,魏宁的头恹恹地搭在魏时的肩上,随着魏时的动作,一颠一颠的,魏时出了一身热汗,喘着粗气,转过头看了魏宁一眼,他把魏宁往自己背上托了托,又继续往前走。
到了山下,从那条木桥上走过,“吱嘎——吱嘎”的声音,在一片宁静中显得突兀。
即使喝了三伏水,受损了的元气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过来的,魏宁之后肯定会大病一场,活人受了阴气灌体,对于身体的影响也许是终身,更不用说对本身的其他潜在方面的影响,比如运势,只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魏宁都会走背运。
当然,就算没发生昨晚的事,他这阵子也够背了。
魏时把魏宁送回了自己那个小卫生所,他还得先去把魏妈妈稳住,要是被她看到魏宁现在昏迷不醒的样子,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其实魏宁并没有真的陷入昏迷中,他神智非常清醒,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一清二楚,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连最简单的面部表情都没办法做出来。
全身的剧痛一波又一波的席卷而来,如同潮涌。
魏宁的魂魄被困在了超负荷运转过的残破躯体内,就好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拌浆糊一样的用力搅拌着,在极度的痛苦中,魏宁的胸口上突然冒出了一股股的阴寒,熨贴着他疲惫的魂魄,受损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