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好像被魏林清刺伤了一样,他伸出手想抓住魏林清放在扶手上的手,在将要碰到的时候魏林清的手化为了一股灰白色的雾气,他的手穿过了雾气,扑了个空,“你,你不肯原谅我吗?”
魏林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陈陈阳觉得他神情里有点厌倦的意思,“没什么原不原谅的,我们要走的路本来就不一样,是我勉强了你,放开了就放开了,你也不用再多想,早点去投胎比较好。”
少言寡语的魏林清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但是他好言好语的对象显然不领他的情,他激动地打算魏林清的话,又急又促地说,“林清,我后悔了,我早就后悔了,我不该结婚,我该跟你在一起,你死了之后我差点也跟你去了,你原谅我,就看在我找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我知道你还喜欢我,你也没有去投胎难道不是因为……”
什么叫自作多情,眼前这就是个典范,陈阳在心里吐糟。
陈阳觉得眼前这个戏码实在看得他蛋疼。
魏林清好像有点不知所措,显然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会说出这番话,他表情终于有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变化,那种掩藏在心底的深深的厌倦感终于表露了一点出来,“吴阳,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陈阳听到魏林清这干脆利落的一句话,心里爽了,这才是爷们。
那个男人沉默了,好像受不住这个打击一样,身体晃了晃,他看得出来魏林清那里已经是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了,在他当年选择跟魏林清一刀两断去结婚生子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魏林清,他怎么到现在才明白呢,魏林清本来就是这种人,爱的时候干脆,不爱的时候也干脆,感情容不下一点杂质,一旦不是自己要的,就会立刻转身离去。
那个男人的身体慢慢地溃散,纸灰落了一地,变成了湿漉漉的残渣,那个男人走了。
陈阳等他走了好一阵之后,才开口问魏林清,“吴伯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儿子?”
魏林清低低地叹了口气,“是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惆怅,就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在那些往事的尾巴上划最后那么一笔,却又有点不舍地让笔划拖长了那么一点,以前的一切终于是过去,却又留下了不尽的余声,也许要在很久之后才能心情平和地回忆起过往的一切。
魏林清突然站起来,顺手也把陈阳拉起来,阴冷的手指让陈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魏林清拉着他往门外走,门在他们哐啷一声的关上,在寂静的冬夜里,这个声音分外的响亮,带着森森的寒意。
陈阳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本来应该是吴伯的头七回魂夜却变成了魏林清跟旧情人的见面日,吴伯呢?他的魂魄回不来?难道是被那个女鬼给收走了?陈阳脑子里乱糟糟的,这些念头一个劲儿的冒出来,想要把手上的阴冷给忽略掉,但是却又怎么都忽略不了。
麻的,那个男人叫吴阳,他叫陈阳。
别跟他说这两个名字在魏林清心里没一点关系啊,骗鬼都骗不过,何况是人。
好像所有的事都可以牵连在一起,他居然跟魏林清的旧情人的儿子关系要好,这到底算哪门子的事,陈阳深深地忧了,老天爷果然在玩人,而且还玩的让人想竖中指,陈阳正想把心里面的愤怒和感慨跟魏林清说一说的时候,魏林清突然脸色一变,“丁茂树出事了。”
魏林清说完,把陈阳往怀里一带,“我带你去过去,闭上眼。”
陈阳立刻闭上眼,一晃眼过去,他脚下的地方已经换成了那个井边上的小亭子。
丁茂树坐在井边上,拿着把木梳子,正在梳头发。
167、骷髅
丁茂树现在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寒,勾着指头慢条斯理地梳着压根就不存在的长发,有板有眼的,那把梳子样式精致小巧,上面还镶着一些色泽暗淡的珠宝,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起来的。
陈阳又听到了那天晚上的白骨骷髅爬出来时发出的奇怪的吱嘎声,一只白森森的骨爪从井里面伸出来,丁茂树站起来,半跪在井边上,两只手抓住井口上长满了青苔的石头,低着头看着黑洞洞的井口。
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把手往井里面做出捞东西的样子。
抓了又抓之后,好像终于有个什么东西被他抓到了,他把那个东西提起来,陈阳差点没叫出声,他抓出来的居然是一具完整的骨架。
丁茂树把骨架搂住,又拿起那把梳子在惨白的头骨上梳了起来,边梳还边哼起了古怪的小调,悠长婉转,依依呀呀的声音,并不是陈阳他们这边的土话所以陈阳不能完全把他唱的内容听出来。
声音绵绵不绝,又如丝如缕,扣着人的心肝。
开始的时候调子比较轻快,好像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在母亲膝下撒娇玩闹,接着,声音陡然一变,急促了起来,似乎发生了什么惊天的变故,少女仓皇之极却无处可逃,只能躲在墙角边发抖,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运,再之后,调子突然间中断了一下,接着又唱了起来,痛苦就好像裹住身体的蚕茧一样,越缚越紧。
怨毒,无尽的怨毒从调子里渗出来。
对自身命运无能为力的怨毒,对他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的怨毒,对所遇到的一切的怨毒,最后,怨毒成了实质一样,好像黑色的脓血散发着腥臭的味道,陈阳体会到了个中的痛苦。
这女鬼唱的分明是要人命的索魂调啊!
陈阳捂住耳朵发现一点用都没有,声音还是听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魏林清伸出手帮他捂住了耳朵,也不知道魏林清用了什么法术,声音一下子被隔绝了,周围清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