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母捂着胸口,“我赶不得你,尚可打得你。今日我便打死了你,来日我自向沈家祖宗请罪!”言毕唤来奴仆,持了棍杖进来,看着跪在那处的儿子,又问一句:“打死,还是改了?”
“娘亲怎会不知,”沈清轩头也不抬,干脆道:“孩儿已经是死了多少回的人了,岂会怕死?”
沈母也笑了,向来高贵的脸上终是扭曲几分,“好,好得很。我当真福厚,养了你这么个好儿子!”一声令下,那仆人不敢违抗,实木棍杖狠狠落下。
沈清轩闭眼跪着,十杖过后终是撑不住,被打的屈□来,双手撑着地,牙根都咬出了血。
也不觉凄惨,只想着这是该受的,就生生受了。只是胸口郁结了一口气,这口气在对上父亲时并无感觉,对上母亲时,这口气就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窜到胸口上,明知道母亲性情,只可软磨,不能硬顶,却也压不下这口气,终是顶了上去,硬碰硬,非要撞个玉石俱焚。既然顶上了,就只能顶下去,沈清轩明白的很,对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情,只有顶到极致了,才会有人肯服输。他就是要她输上一回,他就是要她认输,他就是要她承认,这一生尚有污迹,并非事事圆满。并非不敬母亲,而是太敬,敬到心生怨怼,也只能用这种伤人伤己的方式发泄出来。
二十脊杖过后,沈清轩趴在地上,隐约听到一声门响,屋门被人自外推开,光线透了进来。屋里却鸦雀无声。
沈清轩知道有异,挣扎着回过头,却见门口处站着伊墨,黑袍长发,逆光而立,说不出的高贵华丽,宛若神祗。
伊墨伸出手,那仆人突地丢了棍杖,悬浮在空中,宛如被人扼住了喉咙般挣扎,却立刻两眼翻白,已然垂死。
“伊墨,”沈清轩轻唤一声:“放了他。”
伊墨闻声松了手,将那人如垃圾般丢到一旁,走了过去。在沈清轩身旁蹲下,伊墨将他扶起来,沉声道:“你就这点谋略。”
沈清轩勉强站住,嘿嘿笑了一声:“我就想这么做而已。”
他这么一说,伊墨就明白了,看他片刻,伊墨道:“你倒是狠。”对人狠,对自己也狠,这样的人,也算是天下少有。沈清轩只是笑,笑里带了几分腼腆,像是被他这句话说得不好意思了似的。
沈夫人坐在椅上,原本见儿子被打的快要断气,心头已经发软,却拉不下脸来,此时伊墨来了,仆人停了手,她虽想下这个台阶,却又看着站在那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台阶摆好了,此时却不肯下了。
“还不跪下!”沈夫人怒斥一声,沈清轩立时又跪下了,姿态从容,跪的天经地义,沈母心头火稍灭一点,目光看向伊墨,恰好伊墨回过头来,两人目光相对,伊墨神情并不冷厉,只是一贯淡漠,却看的沈夫人身上一冷,仿佛被威慑到了的生出几分惧怕来。她是官家小姐,下嫁商贾,本来就心高气傲,此时无法容忍自己被吓到,目关转向沈清轩,一字一句抛出一句话来。
她说:“我当年,生的可是小子,不是丫头!”
她话音一落,沈清轩脸上又白两分,真是面白如纸了。低头跪在地上,他让那喘过气的奴仆站起来,拿好棍杖,继续打。
“打!”沈清轩淡淡道,“老夫人让你们打死,你们就往死里打,若打不死,明日我就差人剥了你的皮。”
仆人持着棍杖,先前被伊墨骇到,现在又被少爷逼迫,真是两难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苦着脸站在那,恨不得挖个地缝躲起来。
沈清轩说打,伊墨不发一言,眼风扫了眼仆人,那仆人就脸上苍白,颤抖着后退两步。
沈清轩见状低声道:“伊墨,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