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镇霖山脚下近年搬来一户人家,只夫妻二人,抱着一个幼儿。对新来的这户人,村里眼尖的很快分辨出他们与自己的不同,男人言谈举止大气的很。妇人几乎不怎么出门,而到了夜里,家家省油熄灯时,他家的窗户还亮着。人都有好奇之心,好奇了自然就打听。不消一个月,就有人打听到这家人,男人原是县衙文书,因上司贪墨受了牵连,家业因为这场巨变,也都卖了,这才留下一条命。
夫妻二人带着刚出生半年的儿子,在这山村里落了户。
一转眼就是四年,这个家却被诅咒了似地,先是男人病倒,接着妇人也病了,那唯一健康的孩子,长的倒是眉眼清秀,却是个傻子。
四岁了,别的孩子都在追鸡撵狗大喊大叫的年纪,他才刚刚学会走路。既不会哭,也不会笑,整天木呆呆的,不喂饭就不知道吃,饿了也不知道说。这样的情景,本来病重的夫妻二人,更是心中烦闷,一场病始终没有好。
无人管束就越发显得呆傻,晌午过后,四岁的柳延蹲在黄土坡上,手中攥着一根细小的木棍,在地上扒拉着。地上爬着一只蜣螂,刚团好一颗粪球,正倒着身子,用腿将粪球球往坡上滚。柳延呆呆看着,看了一会,用木棍去捣粪球,他天生痴傻,动作也慢,所以那蜣螂受的罪也多些,每每快要滚过去了,柳延才慢吞吞伸来木棍,将它的粪球捣开,咕噜噜滚回去。蜣螂只好又爬下去,重新滚。
这样的游戏,山村里的孩子都会玩。但至多也就玩上一会,自己就腻味了。
整个村落里,只有柳延,能一个人蹲在那里,玩上一整天。因为其余的,他都不会玩。别的孩子嫌弃他蠢笨,都不带他。
伊墨从林中走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蹲在土坡上欺负蜣螂的那个瘦小孩童。衣衫褴褛,弱不禁风。因为太远,眉目不清,伊墨并没有意识到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直到逐渐走近,伊墨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孩子蹲地时间长,脚麻了,恰在他走过时崴了一下,笨笨的跌坐在地上,衣衫碎布般敞开。伊墨猛地顿住脚。
那孩子瘦弱的肋骨可见的胸膛上,心口的位置,一抹血红赫然跃入他的眼帘。
伊墨凝注步伐,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胸前,一粒朱砂痣红着艳着,在瘦骨嶙峋的心口,仿佛要渗出血来。
“我找到你了。”
伊墨说,先是观察着孩子的眉眼,最后安安静静的注视着他的心口。
当年执意套上的红珠索,成了季玖心尖上的一点朱砂。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开始,这是最后一卷。这一卷结束,他们的故事也就该结束了。
希望大家陪我坚持到底。
皮埃斯:收长评如收钞票,只嫌少不嫌多,要是哪天我表现不佳了,一定是你们钞票给少了,让我饿死街头,暴尸荒野!so,长评们(钞票们),飞来吧!~~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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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卷三·二...
将银两放在破旧的木桌上,伊墨将角落里刚刚买下的孩子抱起,就要离开。身后的妇人孱弱的叫了一声,望着他怀里那个痴呆呆的幼子,垂泪道:“请好生待他。”
伊墨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这种时候再说这样的话实在是亡羊补牢。既然已经决定将亲子相卖,好不好,就该与她无关了。
伊墨抱着小柳延走出去,很快消失在门后。
柳家夫妇怔望着敞开的木门,想到骨肉就此分离,也不禁悲从中来,抱头痛哭。哭了一阵,还是男人先擦了泪痕,安抚着妇人哑声道:“人人都说,这孩子命中带煞,所以才有家中今日境况,现今我们也养不了他,有人愿意带他走,是他的命数,或许也是你我命数。莫伤心了。”
妇人依旧啼哭不休,良久才拭泪道:“罢了。”口中说着,眼神还痴痴望着门外已经没有身影的道路,到底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若家境不至如此困窘,再痴傻也不会交给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