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ton循声看去,远处唱机柜上,一只老唱机正沉静地旋转着。
那是一间大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很考究,到处有精致的雕饰,厚厚的地毯上,有细腻的丝线。光从向阳的大窗户里射进来,让半个房间沐浴在阳光里。
屋子里,煦暖的木香,跟阳光混合在一起,不由自主地让人留恋。
门边不远处的桌面上,放着roderick的烟斗、电话,一份报纸和一本摊开的笔记簿。
显然,roderick刚才就在这房间里,听着唱盘,anton猜。
他跟着roderick进去,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已经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了,叫anton忽然意识到,这房子隔音出奇的好,他刚才在方厅里,竟然丝毫没有听到这音乐。
他们就在那儿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anton很容易地听了出来,因为无数次,他在不知多少个地方听到过它。
那是全世界被演唱最多的清唱剧。
每个圣诞,世界上各个角落,都有无数人在咏唱着它。
那歌声也曾让他感动,但更多的时候,他听见它,只是在很多浮躁的场景下,或是在喧闹的间隙,他匆匆而过,来不及、没有精力,也没足够的兴趣,去仔细地琢磨它——或者,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静静地谛听。
歌剧弥赛亚的一个段落,正盘绕在房间上空。
许久,俩人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
一段分曲结束的间隙,roderick伸手关上了唱机。
他把那唱片取了下来,拿在手里。
“——我弟弟小时候最喜欢的歌剧,他有很多个版本。”roderick看着手里的唱盘,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说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其实我那时候从没仔细听过,还是去年回来,重新听起来——”roderick抬头看了anton一眼,把手里的唱盘向anton示意了一下,“发现,我也很喜欢。”
anton诧异了一下,roderick的弟弟,这是他第二次听见他们提起他了。
他没有打断对面的人。
他们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睡了一觉醒来,在房子里找到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它,满脸是泪的时候,吓坏了。”roderick依然看着手里的东西,缓缓地说,陷入了回忆。
“有时候我觉得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直到,直到他死后多年,”他沉思着说,“直到去年,我在他原来的房间里找到两本日记,他孩子时代的,我才觉得我才了解了他一点。”
“那个时候,每到演出季,他就和妈妈去欧洲,意大利、法国、摩纳哥,他们会在那儿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很静,roderick不知不觉地继续回忆下去。
“我记得,为这个,我嫉妒死了。”
“但是我要读书,要完成学校的竞选,还有我的课题和活动,我不可能会去的。”他把那唱盘放到了一边,
“小时候,我跟我弟弟会在这个屋子里下棋。”roderick抬头看看周围,向anton笑道,从回忆里抽了出来。
“那一定是你经常赢。”anton笑着说。
“不,正相反,我很少赢。”roderick笑道,“我弟弟赢的多,”他沉思了一下,“虽然,其实,那时,我们都不会下棋。”
他眷恋地看看周围,anton这句话再次把他送进了回忆,
“其实我那时真的很嫉妒他。”他笑道,“我妈妈父亲都最疼爱我弟弟。”
“他从小就习惯于特殊,因为妈妈太疼爱他。我却更喜欢和大家一样。”
“他会和妈妈去很多地方,她走到哪里都带上他一起。爸爸也喜欢带着他。”
“而我则长期在外读书。”他笑起来,看向anton“跟他比起来,我一直不太受欢迎。现在也经常不太受欢迎。”他瞥了眼那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