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大风吹起寇桐额前的乱发,他带着一点讥讽的笑容说:“因为这并不是真实的世界,这里的时间和地点都是无序无逻辑的,我的时间线和她的时间线折成了两半,在这一点接上了,所以我有可能能在这个结点的地方找到她在那个时间,藏下的那个东西……哦,好吧,你不懂,听说过投影仪么?”
“幻灯片的投影仪?”
寇桐“呸”了一声:“小孩不好好读书,没文化真可怕——投影仪是一种新的心理疗法辅助仪器,全名是多维度可变频率投影设备,我们在实验的过程里出现了一些事故,导致把很多人的意识都卷进了异空间,这么说你明白么?”
何晓智愣了愣,摇摇头。
“还不明白?那就再直观一点。”寇桐拉住他的领子,把他的头往下按,“你看见那些炸裂的窗户和乱七八糟的街道了么?都是因为你。”
何晓智睁大了眼睛。
寇桐步步紧逼地说:“我也是刚刚才确定,你是空间意识主体之一。”
“……我?”
“如果你刚刚自杀成功,这些受你的意识影响的空间全部会崩溃,这些人都会死。”
何晓智睁大了眼睛,寇桐却冷笑了起来:“但是唯一不会死的人就是你,你的意识会进入设备缓存里,然后被释放回去,这是因为投影设备在设计的时候,为了安全着想而设定的无下限值原理。”
黄瑾琛无语地想,不是刚才还说投影限制不存在呢。
究竟那句是胡诌的?
就听见寇桐语气尖锐地说:“你这已经不是谋杀了,是屠杀。”
第二十章监视
“屠杀”这个词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联想起历史事件了,一般而言,除了电影和电视剧里的超级大魔头,普通人想犯这个罪,其实还没那么容易,这顶从天而降的大帽子一扣下来,立刻把小男孩给扣傻了,他呆呆地看了寇桐半天,发出一个弱智儿童一样的单音:“啊?”
寇桐决定再加把火,他于是回头喊了一声:“大黄!”
趁着自杀失足少年呆愣的时候,隐于幕后半天的大黄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到!”
寇桐一伸手:“望远镜!”
黄瑾琛大惊失色地捂住胸口:“什么?我没有望远镜!我又不是变态偷窥狂!”
是啊,你明目张胆地爬窗户进去明窥——寇桐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都什么时候了,别扯淡,快点配合!
黄瑾琛撇撇嘴:“哦……”从裤兜里摸来摸去,摸出一个拇指大的小望远镜。
寇桐拿起望远镜看了看,然后塞给少年何晓智,指着大街上一个被大树砸扁的出租车说:“看那个。”
少年嘴唇泛白,拿着望远镜的手有点哆嗦。
街边的救护车很快开来了,有好多因为这场奇怪的地震出来避难的人聚集在大街上,停在路边,有的在打电话给自己的亲友确认彼此安全,有的慢慢地围拢过去,上去帮忙。
吊车一时过不来,一个大概有些名望的老人就自动站出来,充当现场指挥,几个还穿着睡衣的男人齐心合力地把压在车上的大树弄走了,何晓智就看见车里面抬出来一个人,大概是个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那里等顾客,或者只是自己休息片刻,结果就倒霉得碰上了这棵从天而将的大树。
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死了,反正直到一身是血地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救护车,那个人也没动一下,救护车嗷嗷叫着横冲直撞地跑远了,何晓智手里的望远镜直接掉了出来,被黄瑾琛抢上来一把接住,惊魂甫定地说:“我就带了这么一个进来,小心点!”
何晓智指着远处,问寇桐说:“那……也是因为我?”
寇桐一遍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和反应,一边冷酷地说:“你觉得呢?”
何晓智迟疑了片刻,用力地摇摇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世界上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不相信!”
寇桐的回答是,毫不客气地一把把他从护栏里推了下去,何晓智自己整个人悬空,剧烈的失重感让他整个人心脏都漏跳一拍,尽管刚刚已经决定跳楼,但那是做好了准备、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前提下,这时直接被人推下去,他还是会想所有生物一样,下意识地尖叫、挣扎——连鞋都给踢掉了。
黄瑾琛在一边看着觉得很悬,怕寇医生变成个shā • rén犯,只得帮忙过去拉着何晓智,在少年激烈的恐惧和尖叫声里,本来就不稳定的空间又开始新一轮的崩溃,大街上停着的一溜车又开始齐声合唱起来,公路再次震颤起来。
何晓智脸色惨白地往下一看,脚下突然能踩到实地了,一抬头,发现寇桐这个人渣医生又把他拉回来了。
“看见了?”寇桐说。
对于眼前发生的事,何晓智感觉自己的智商板稍微有点短路。
寇桐在他脑袋上拍了拍:“跟我走吧,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等出去了,你爱跳楼跳楼,爱割腕割腕,都随便你。”
何晓智犹豫了半分钟,终于确定自己也无计可施,于是默默地跟着他们下楼了。
这失足儿童就这样被他拐走了。
从窄小黑暗的楼梯往下走时,何晓智精神恍惚地走在前,黄瑾琛和寇桐走在后面,突然,黄瑾琛猛地一回头,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身上流露出某种大型食肉动物的气场。然后楼顶角落里传来“砰”的一声,原来是一只小老鼠被他吓得撞到了墙上。
“耗子?”黄瑾琛挑挑眉,然后谨慎地四下看了一眼,这收敛了释放出去的敌意,快走两步追上了寇桐。
犹豫了片刻,黄瑾琛在寇桐的小臂上拍了一下,问:“你那个……是怎么弄的?”
漆黑的楼道里,寇桐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只有微弱的光从他的眼睛里反***,窗户里照射进来的车灯一晃,黄瑾琛竟然生出了“这个人的眼睛是流光溢彩”这样的错觉。
寇桐说:“一些狂躁型的患者,总不那么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