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传来的隐隐的电视声也没有了,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敲了敲,敲门的人力气不大,好像小猫挠门似的。寇桐微微推开黄瑾琛,开门,看见曼曼抱着她的新欢小熊站在门口,仰着头说:“没电了。”
寇桐按了按她的小脑袋:“哦,可能是保险丝烧了,我去检查一下。”
曼曼乖乖地点点头,然后目光转移到他身后的黄瑾琛身上,黄瑾琛脸上依然有没来得及退下去的迷茫神色,眼圈微微有些发红。曼曼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口气波澜不惊地说:“呐,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要开心。”
寇桐被地上的小凳子绊了一下,险些五体投地。
黄瑾琛神色越发复杂得近乎扭曲,憋了半天,才说:“我不开心,难道你要下碗面给我吃么?”
曼曼就颠颠地跑出去,从橱子里拿了一盒桶装方便面,举高高地递到黄瑾琛面前。
黄瑾琛:“……”
寇桐看了看家里的电路,发现貌似保险丝好好的,之前也没跳闸。他本想出门问问邻居,看是不是小区集体停电了,就发现整个天空铺天盖地一样地阴了下来。
寇桐侧过头,眯起眼睛仔细地往外张望了一眼,却发现那飞过来的并不是普通的乌云,而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幕,仔细看来,让天黑下来的居然是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的乌鸦。
寇桐没有声张,默不作声地走到窗户边上,一只手插/进衣兜里,皱起眉观察着。
他看见城市中灯光一片一片地亮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人间灯火铺满整个大地,好像变成了夜晚一样,随后,那些灯一盏一盏地灭了下去,脆弱的星星之火好像一捻就能被弄灭一样。
随之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而可怕的是,那些遮天蔽日一样的鸟飞过,竟然没有发出一声鸟鸣。
“怎么了?”黄瑾琛一只手牵着曼曼从后面走过来。
“嘘。”寇桐抬起手指,比划了一下,目光还没从窗外收回来,“别惊动别人——你看。”
他伸手一指,只见大街上车水马龙,所有人都各行其是,红绿灯也不亮了,很多车堵在路上,人们对骂,焦躁,打电话或者干脆到路边买东西吃,都非常正常,好像没有一点发现天空中的异象。
“乌鸦?”黄瑾琛挑挑眉。
“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见的乌鸦。”寇桐轻轻地说。
就在这时,姚硕的房门打开了,中年人也表情凝重地走出来:“怎么回事?外面那些是什么东西?”
何晓智也跟了出来——虽然依然蔫蔫的,一言不发。
“是魔术师。”曼曼说。
“行了孩子,从今天起,不许再看电视剧和动画片。”黄瑾琛叹了口气,“每天给我坚持看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报纸只能看人民日报,以保障你实在太容易受到污染的小心灵的纯洁性。”
“黑色的魔术师,能操纵乌鸦和老鼠。”曼曼说,一屋子大人,她说话的时候总是要抬起头,也许是光线的缘故,她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什么东西一样,看起来有点梦幻的感觉,“从那边过来的,那边是无名岛。”
她伸出手指,指着一个方向。
寇桐蹲下来:“你怎么知道是无名岛?”
“地图上写的。”曼曼说,“你买地图的时候我翻看过。”
“魔术师的话是谁教你的?”寇桐问。
“我看见的。”曼曼小声说,“一个穿着袍子的男人,好像从纸片里走出来的,衣服上绣着月季花,手里却拿着很香很香的一种白色的花。”
“怎么看到的?”
“我也不知道。”曼曼歪过头想了想,然后她转过身去看黄瑾琛,说,“我还能看见他在哭,他变成了一个小孩,跟我差不多大,手里拿着一颗圆圆的……”
“好,我知道了。”寇桐生怕她说出“种子”两个字,到时候叫黄大师把她shā • rén灭口。
姚硕诡异地看了黄瑾琛一眼,黄瑾琛则目光锐利地盯着曼曼,看起来是真的有点想把她shā • rén灭口。
然后他一言不发地绕过曼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片刻后,扛了一个包出来——根据那玩意的尺寸,寇桐判断那里面装的是能把人一枪爆头的凶/器。
“走。”黄瑾琛头也不回地对寇桐说,一身匪气,“我们出去把那个浑身是花的货打下来,叫他知道花痴也是要有原则的。”
寇桐就想起鸟类貌似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喜欢随地大小便,他仰头望天,看见那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成群结队,好像赶春运一样的乌鸦大军,就觉得头皮痒了起来。黄瑾琛站在不远的前方,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还在磨蹭什么,不跟上?
寇桐只得从客厅里摸出车钥匙:“妈,我开你车出去一趟。”
寇桐妈无知者无畏地说:“哦,买点菜回来,再带三斤肉馅,中午吃饺子。”
寇桐:“……”
寇桐妈想起了什么,又说:“哦对,我洗面奶没了,帮我带一管回来。”
寇桐看着她那张永远年轻不着调的脸,非常无力地说:“要不要卫生巾也来一包啊?”
寇桐妈毫不犹豫地说:“要!”
寇桐灰溜溜地拎起车钥匙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