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跪地,口中讷讷念着徐福听不懂的俗语,反正听起来有几分诡异,徐福一律将这些话自动翻译成夸自己的了。
徐福的手指扫过面前的龟甲和六爻八卦,他装模作样地燃木条,入龟甲,再装模作样的拍一拍八卦盘。
“噤声。”徐福道。
百姓们惶惶不安地看着他。
此时天色渐渐晚了,一轮圆日从天边的地平线往下滑去,而红霞却是挂在天边的。有人说红霞是吉兆,也有人说是凶兆,但谁又能全然说准呢?此时,他们便只期望,那是好的寓意了。
徐福将之前去三川郡前,与嬴政解的那一卦,又简单替换一下各中词语,好让这些百姓们也能大致听明白,那卦象是个什么意思。这一听,百姓们就愣了。
原来徐奉常早就算出有劫,而这劫是由水引起的,水上困难重重,须得众人团结,给予足够的信任,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百姓们听得晕头转向的,只觉得徐福讲的话,没有几句是适用的。
而就在此时,徐福突然开了口,道:“尔等是否以为,神灵已然抛弃了你?”
百姓堆中嗡嗡作响,当初咸阳旱灾,他们的确认为这便是神灵降下的祸事,此时徐奉常还要说什么?难道要否决他们的话吗?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倒是不敢大声质疑徐福。他们骨子里还是本能地对徐福怀着畏惧。
就像是古时候部落中人都要尊崇巫师,不敢轻易得罪一样。
徐福的音量这才稍微拔高了一些,道:“尔等可知,神灵已经赐了你们几处有水之源。”
“什么?!”百姓们这才震惊了。眼看着水一日一日用光,水井也快要干涸,难道此时真的还会有福事降临吗?
“水源啊!”
“天哪,徐奉常实在好本事……”
“谁知是不是真的啊……”刚又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冒头,便立即被骂了下去。
徐福抬起手指,遥遥一指,“西北行上十里路。”
他神色淡漠,高高在上,当真像是随手间,便能轻易主宰人生死的神明。百姓们看着他的模样,不自觉地看得呆了。莫说他们,就连嬴政也微微有些怔忡。
徐福果然是适合站在高处的。
他还是适合与寡人一同站在高处的。
不知为何,嬴政发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许多。
而此时徐福已经再度抬手,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遥遥一指,却是牵动着城楼之下无数人的心,“东南行五里路。”
“城东往后山走三里。”
“城北凹地。”
“咸阳城外连家村。”
“……”
徐福一口气指了好几个地方,百姓们跟着心跳如擂鼓般,他们屏着呼吸,都不敢轻易松开,生怕惊扰了神明。哦,神明在何处?不正是那城楼之上,一身祭祀礼服的人吗?
徐福终于住了口,“这几处将有人前往去寻觅神灵留于我们的救命之泉。”
徐福抬头看了看天,再度出声道:“神灵有指示,若要化解此次灾祸,可有外力辅佐之,届时灾祸将提前结束,尔等也不必再受灾祸之苦。”徐福随意一指,“水。”再指天上红霞,“火。”
“水以救人命,火以烧去病体,将死亡隔绝其外。”
“最后,便要用以神药,染了疫病的人,方可痊愈。”
其实朝中大臣已经都有许多按捺不住,想要知道,用什么神药了,那神灵难道还给他连方子都写下来了?心中满是好奇的大臣们,碍于面子,又碍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嬴政,于是只能硬生生地打消了心中的好奇。
其实徐福想说,我还想知道神药是什么呢。
不过徐福也不能就这么含糊带过去,于是他就瞎扯了一通,指着咸阳城外的道路,道:“神灵向我道,会令一人身负神药,从此路走来,带来神灵给予秦国的庇佑。”
百姓们激动得浑身发抖,真的会有吗?虽然他们并不能亲眼瞧见徐奉常是如何卜筮的,但他们心中已经万分敬服了。
百姓们再度跪地。
徐福也十分应景地喊出了一句,“大秦顺应天命,理应得到神灵庇佑。诸位勿要心中慌乱焦灼。神灵的赐福,我们要等……”
百姓们不疑有他,忙再度行礼,口中高呼,“多谢徐神仙。”
徐福一怔。
这些人不称他官职,不称他先生,却是称了个“徐神仙”,听上去倒像是个半吊子坑人的名号。
不过不管这个称呼好不好,起码这些百姓是真正将他记在心中了。他们或许还会疑惑,水源哪里是一点就能点出来的,徐福这一招实在糊弄人。但是很快他们就会知晓自己是眼界是狭隘的!
城楼上的火把被吹熄,徐福这才垂下眼眸,冷淡地下令,“卜筮已结束,众人散去。”
百姓们还沉浸在徐福的风采之中,各自摇摇晃晃,步履轻飘飘地便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