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他们到达了下一座城池。
他们一路疾行,原本百姓们的状态应该极为不好的,但是这几日过去,他们反倒精神状态非常的好,不仅如此,还摆脱了之前骨瘦如柴的模样,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并不会让人联想到难民。
……
棉诸周围的城池也受灾了。这个时代毕竟有些建筑水平是无法与后世相比的,而在后世,哪怕是先进的建筑水平,在遇见地震来袭时也是什么用都没有的,何况这时候呢?
这座城池也不例外,他们走到的时候,入目一片狼藉。
士兵们和百姓们费了极大的功夫,才搜寻到了不少存活下来的人,这批人被他们纳入了同行的队伍之中。
徐福负责给在这些人树立希望,而要如何统筹安排这些人,则是统统交给了蒙恬,所幸蒙恬也是当惯了将领的人,要处理一群百姓还不会令他觉得棘手,队伍壮大后,他们照旧只停留一夜便立即往前走。
接下来走过的城池中,甚至还有全城都沦为死城的。
徐福看着面前死寂一片的废墟,唯有城墙还顽强地挺立在那里,但是这座城池里已经见不到人影了,他甚至能闻见腐朽的味道,这样的味道令人觉得惶恐。那些跟在身后的百姓,见着这样的城池,也齐齐沉默了下来。
甚至有人受到影响,忍不住低声哭咽了起来。
为了不让这样低迷的气氛扩散开,他们并没有停留多久,走之前,蒙恬在城中放下了一把大火。
在继续前行的路上,百姓们哭完之后,看着徐福的目光更为坚定了。
或许这正是信仰的奇特之处,它真的能在你绝望的时候,为你带来希望和光明。百姓们在见过死城之后,心中对徐福的感激,对王上的感激,便更浓厚了。若是他们不来,自己便也会静静地躺在地下了。
历经了大半个月的时光。
转眼已是深秋。
已经没人可救了,受灾轻的城池已经得到了就近城池的救援,而那些受灾重的也等不到徐福去了。
徐福撑着心中一股气,不敢松口,更不敢给大家带来半点的负面情绪,不知不觉他们便走到了雍城。
到了雍城后,徐福身后已经少有百姓了。他们在沿途被分派给了没受灾或者受灾轻的城市。不过一座城市的承受量是有限的,还有些没被分出去的,便跟着来到了雍城。
雍城是秦国旧都,城墙修得极为坚挺,他们到的时候,那城墙半点损伤也无,但是等进城后便知雍城并非外表看上去这样完好。
雍城城南几乎全倒塌了,而其它的地方倒是好上许多。
街上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有些店陆续地开了,也有人在路边卖吃的了。而徐福一远眺,还能看见城南的废墟。他一转头,也能看见城中随处可见的白幡。雍城也死了很多人?按理来说,雍城受灾应该是比较轻的才对啊。
正在徐福不解的时候,街上便见一骑人过来了,为首的是个年轻男子,那男子颇有些少年老成的沉稳,五官紧紧绷着的时候,看上去像是比蒙恬年纪还大一样。
那男子最先认出了蒙恬的脸,当即便打马过来了,高声道:“蒙将军。”他这一声引得街边的普通百姓都往蒙恬的方向看了看。
蒙恬点了点头,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冯将军。”
徐福心中明了,这人应当便是冯去疾的儿子冯劫了。
蒙恬转头为冯劫介绍起了徐福的身份。
或许是走的时候,冯劫也听说了,自己原本是被派到棉诸去的,最后却是这位徐都尉自请顶掉了自己的位置,反而让自己来到了危险并不大的雍城。冯劫的五官舒缓开来,他冲着徐福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抱拳道:“徐都尉。”
徐福淡淡地点头,“冯将军。”
哪怕徐福态度冷淡,冯劫也并不在意,他早就听过关于这位徐都尉的无数传闻,先是说他本事如何厉害,再是说他救了多少百姓,还说他高傲冷漠难以接近,还说他同王上是情人……冯劫听得多了,便早早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徐福的形象。
如今看来与他脑中的构想也差不离,冯劫自然不会惊讶。
县府并未倒塌,冯劫便带着一行人先往县府去了,那些百姓自然就被交付了该交付的人。
冯劫道:“他们留在雍城倒也正合适,此次地动,雍城死了不少人。”
“怎么如此?”徐福皱眉。
冯劫无奈道:“当初王上交代下来说或有地动,雍城之中许多富户贵族都不肯相信,反而越发安逸地作乐,这也便罢了,有些百姓想要暂时躲到城外去,也被他们拦下了。”
徐福如今还记得,当初嬴政在雍城行冠礼的时候,可是有许多户人家都与嫪毐串通了,想要助他叛乱。若非嬴政早有安排,恐怕便真要被嫪毐得逞了。
这些人是在用行为来表达对嬴政的不满和抗拒吗?
徐福的面色登时就阴了下来,“那这些人呢?”
冯劫讽刺一笑,“倒也好笑,他们将自己害死了。这些人里,死了过半。百姓们住的屋子小,地动时拼了命地跑出来,便也无事了。”
这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这等人,活该被收去性命!
他们一路聊着一路到了县府之中,终于有个地方可以蔽身了,徐福松了一口气,绷了那么久,骤然放松下来,徐福的脸色有些发白。
冯劫安排人去准备了水和食物。
徐福二话不说便先去沐浴了,他这一身若是再不沐浴,也实在脏得可以了。到这时徐福又不得的感叹一声,当真是幸好在秋日,而并非夏日。不然一群人恐怕得互相给臭死。
洗干净过后,徐福草草用了些食物便去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