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徐福心情舒畅,压在心上的大石陡然间飞走了,于是连带着他丢掷钱币的动作都变得潇洒了几分。
他反复掷了六次钱币,最终得了一卦……坎卦。
徐福皱眉,这可不是个好卦象啊。不过就他所求,卦象倒也不算特别糟糕。卦象有另辟新路有所成,且能得他人襄助的意思。谁人能助他?徐福马上又命人取来龟甲,一卦毕,直指远方。
助他之人在远方?
徐福顿觉摸不出个究竟来,便弃了龟甲和八卦盘,让宫人取走了。
嬴政虽然一直埋头于桌案间,但他也并未全然忽视一旁的徐福,此时不由问道:“卜的什么卦?结果如何?”
徐福目光闪也不闪一下,平静地开口扯了个谎,“卜的下一个灭在阿政手中的国家。”
“哦?阿福以为是哪一国?”嬴政兴致大盛,干脆搁下了手中的笔刀。
“魏国。”
嬴政惊讶,“难道不是燕国吗?”
在嬴政的计划中,虽然会攻打魏国,但魏国并非他会先拿下的国家。相比之下,燕、楚两国,更让他迫切想要拿下。
徐福道:“这是卜筮得出的结果,是或不是,届时阿政做给我看便是。”什么卜筮的结果,这分明就是历史啊!徐福丝毫不为自己拿历史来糊弄嬴政而感觉到愧疚。
不过……徐福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嗯……他对历史的记忆……应当、应当没这样清楚吧?也当真奇了怪了,他竟是能清楚记起,历史记载,接赵国之后灭国的是魏国。
嬴政勾唇一笑,气势霸道,“寡人下一个要除的,是燕王。”
唯有除了所有威胁到阿福的人,他才能放下心继续走在这条征途之上。
徐福觉得没什么可以反对的,他也不喜欢那个燕王,哦,纠正一下,是不喜欢燕王一家子。先拿燕国开刀挺好。
只是此时徐福没想到,历史上寥寥带过的“刺杀”二字,放在现实中却是这样的惊险。
……
徐福在几日后,拜访到了苏邑的府上。
好歹也是曾经在奉常寺中,第一个对他表现出善意的人,近年来他不在时,便是苏邑主持蜡祭。每年徐福都总要去见苏邑和王柳一遭。
徐福上门时,将那守在门口的下人着实吓得不轻,呆愣愣地瞧着徐福,结结巴巴才喊出一声“庶长”。
“小的这就去通报!”说完,那下人便一溜烟地跑了。
不多时,苏邑匆匆披着衣袍出来了,见了徐福便是一怔,“庶长怎么在此时来了?”说完,他便忙迎着徐福进了门。
不管交情到了何等地步,苏邑在徐福跟前都始终不越半分规矩。
徐福进到院中,瞥见了一道身影,隐隐觉得眼熟。不久,那人转过身来,徐福这才看清原是王柳!
徐福觉得怪异又惊奇。如今死对头都流行互相窜门子了吗?之前是在尉缭师兄处见到了蒙恬,现在是在苏邑处见到了王柳。
当真奇怪……
徐福压下心头异色,同他们一起跨进了大厅。
王柳面容冷漠,但实际上瞧着徐福的目光尤为复杂。曾几何时,他们还为小小意气之争,便闹到了王上的跟前,要求卜上三局。他处处都挫败于徐福手中,心中极为不甘。谁知晓,一转眼,他做了奉常,而徐福如今已经不单单是秦国的驷车庶长了,他身上还有着对秦国更重要的意义,百姓口中称他为仙,诸国以他为神人,都恨不能得之。
徐福已经高出他太多了,高到他只能仰望的地步了……
王柳敛下眼中的情绪,再想起过去,竟是恍如梦一般。若是那时他与徐福死扛到底,恐怕也早落得和那刘奉常一样的下场了……
徐福全然不知自己的到来,让王柳还多愁善感了一番。
问过奉常寺的近况后,徐福便随口问了几句苏邑的生活。苏邑比他年纪大,今年已上三十。
徐福有些惊讶。放在古人中,三十而立的年纪了,却还未成婚的,也实在够少见了。
苏邑却是极为镇定,哪怕是在这样的事上,他也依旧是呆木头一样的表现。
反倒是王柳在旁边凉凉道:“以他的性子,要有女子喜欢上他,那怕是难了。”
徐福反问王柳:“那你呢?”
王柳顿时口中讷讷,“我……我、我也……”
“你也未成婚?”徐福点头,“也是,你的性子应当也不讨女子喜欢。”又傲气又跋扈,哪有女子愿意伺候他?
王柳脸色黑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果真不管对方是何身份,都总是与他过不去!
因着王柳不待见的缘故,徐福也未在苏邑府上多留,将卜筮之上新得的体悟告知他们二人后,徐福便辞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