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廖兴尧说:“我刚被骂了,那些当兵的可真混账,一个两个大爷似的。拿军队的纪律来压人……”
“别这么说。”刘砚说:“你能帮我把七层的身份辨识系统黑了么。”
廖兴尧吓了一跳,说:“你要做什么!”
刘砚说:“我要进去找个人,不让我过,什么都试过了。”
廖兴尧道:“不成,我们天才师姐看着呢,想也别想,她会掐死你。”
刘砚叹了口气。
廖兴尧说:“你找谁?”
刘砚说:“能找人帮带个话么,我想找蒙建国将军。”
他在对铺抬头,与廖兴尧隔着中间的茶桌对望,廖兴尧说:“哇塞!你认识他?找他干嘛?”
刘砚说:“我要申请离开这里,去前线支援我朋友。”
“别那么傻!”廖兴尧马上道:“外面危险得很,你去找死喽?到处都是丧尸。花生给我吃点。”
刘砚把花生扔过去,说:“你什么时候进第六区的?”
廖兴尧想了想,说:“说实话,那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躺着睡觉,有人来敲门叫醒我和我妈,让我们上飞机,就过来了。”
刘砚:“所以你不知道外头的日子。”
廖兴尧:“你想上前线?为什么?”
刘砚继续埋头看图纸,随口道:“我的朋友缺一名机械师,我得去帮忙。”
“你知道不。”廖兴尧同情地说:“出去救人的兵有四条命,但后勤人员只有一条命。”
“为什么?”刘砚蹙眉道。
“疫苗很贵。”廖兴尧说:“不会给你打的,我听他们说,刚开始病毒爆发那会,死了很多很多军人,现在没人手了。他们派了一部分去沿海清剿丧尸,还有很多被派去保护科学家,去南极洲调查。剩下的都去救人。当兵的又要救人,又要保护后勤技术人员,忙不过来,死了不少。疫苗一支要六百万美元,国际联合组织提供的,哪里供得起?”
“那么贵?”刘砚听得心惊。
“你知道飓风队不。”廖兴尧说。
刘砚道:“我就是飓风队送来的。”
廖兴尧缓缓点头,说:“他们的技师在城市里的一个车库里等,队长带着人去出任务,有很多丧尸爬进通风口,他到处求救,还向基地发出求援信号。呼救了足足四个小时,跑不出去,队长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丧尸吃剩个血淋淋的头了。”
刘砚:“……”
廖兴尧道:“在这呆着吧,爸妈给的命,做什么不好。现在根本没有技工想上前线,军方就算强迫他们也不去。谁想去?谁也不想去。”
刘砚道:“军方强迫人去,他们能不去?”
廖兴尧嘲笑道:“去了也是当逃兵,已经跑了好几个了,左右都是死。你们搞机械的一个比一个厉害,把车直接开走,找地方躲上十天半个月。”
“这爱国教育……”刘砚唏嘘道:“做得可真不到位。”
“命是你的。”廖兴尧道:“别的都是假的,懂?现在军队不敢强行拉壮丁了,他们自己培养的技工全死完以后,只能从平民里征,要么让特种部队的人自己想办法解决,谁让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不保护好后勤?”
“现在满世界最缺的就是机械师,特种兵的命不值钱,国家养他们就是拿去送死的。国家又要省钱,又要让人去死……”
刘砚道:“后勤技工只要躲在车里就行了,不用去和丧尸正面交战,不打疫苗也一样的吧。”
“是哦。”廖兴尧道:“但谁不怕啊,坐在车里,外面全是丧尸,是我我也怕。就算给你疫苗,又没说你三条命用完了就回来不去了,还是得等死,跟几条命都没关系。”
刘砚叹了口气,廖兴尧道:“现在队长们一个个把机械师当宝宠着,没人去,必须死的前线,谁会去?懂?”
“懂。”刘砚心里升起一股悲哀意味。
开导结束,关灯,睡觉。
刘砚在黑暗里说:“你不知道他们的日子,都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没有终点。”
2013年4月25日。
我不得不承认,当那名官员说出送我去欧盟念书的时候,我的内心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