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万算算漏自己会死而复生,好嘛,这一耽误就是五年。
尽管时间紧迫,游炘念还是选择坐回到电脑前,她需要花几天时间好好梳理一下世界五年来的变化,跟上世界的脚步,才能站得稳当。
玉卮快被她无聊死,怎么可以一整个周末都坐在电脑前不动弹?难道不找三川灵杖,不恢复记忆了?
不管玉卮怎么翻滚、抗议、奔跑吵闹,游炘念跟尊石佛一样,坐如钟,看都不看她一眼。
在政府部门闲散惯了的玉卮则万分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能对着一篇又一篇无聊的新闻和财务报表看那么久。
“我跟你说,非常认真地跟你说,今晚不许再拿烤面包敷衍我!我是来协助你完成你那不知道被遗忘到哪个角落里的遗愿的,不是来做苦行僧的!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游炘念的确没在听她说话,她将当年游家惨案的相关新闻都收集下来仔细研究。警方曾悬赏十万元征集线索却无果,一场大火将游家烧了大半,很多证据都化为灰烬。没能抓到凶手,警方对这件媒体和民众都特别感兴趣的凶杀案不好多说,只强调他们没放弃这桩案件。
游炘念知道这种案件八成以上都是熟人作案,警方肯定也将有作案动机和时间的人一一排查过。老刑侦审问疑犯处处挖坑埋陷阱,但凡精神一松懈就容易被套话。真凶很有可能已经被审问到,却没露出任何马脚。
她明白凶手隐藏得很好且反刑侦能力优秀,有备而来。
把有用的资料整理到电脑硬盘,看看时间九点半了,打开炒股软件,银证转账后没急着动手,在一片绿油油中看得津津有味。
手机突然响了。
游炘念的习惯是将手机调至震动,而王芳的手机不仅震还响,而且是将声音调到最大的响,一股忧伤到脑仁疼的音乐奔腾而出,让游炘念猝不及防。
抽空看一眼,来电人曹玢。此人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了。
如果倒霉的话她得在王芳的身体里待上两年,可她丝毫没有兴趣了解王芳的社交情况。这铃声让身为“鬼”的游炘念都有种要闹鬼的感觉,不耐烦地把电话挂断。
没过两分钟又响了起来。她看也没看接着挂断。
对方像是不服气似的继续打来,游炘念“啧”了一声分过去半瞥目光,结果来电人是“张主管”。
说起来,今天是周一,她似乎旷了王芳的工好几天了。
“喂,您好。”
“王芳……你还活着啊?嗯?”张主管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真的担心她的健康,语气中充满了责备,“你只请了两天病假,结果周五没来,今天周一了你还没来,给你电话你也老不接,你到底想做什么?”
“哦,这件事。”游炘念想起王芳的工牌,她是m酒店客房服务员。这酒店是lotus旗下的奢华品牌。自她父母去世之后,属于他们游家的股份、产业和责任全都落在她弟弟游然冬身上,妹妹游任雪也在集团上班,算是辅佐弟弟。至于为什么lotus大楼从沿海cbd中心搬到了开发区,坊间传闻游然冬烂泥扶不上墙,股东大会时不是昏昏欲睡就是拍桌子和股东大谈江湖道义,丢掉的不仅是游家的脸,还有游家在lotus内部的人心。lotus在这五年内连连亏损,最后连大楼都保不住。
us集团是兄弟集团,由游家和卢家两方支撑。两家是连襟,这种生意伙伴最是不牢靠。虽两家都是文明生意人,没在表面上大打出手,但随着集团越做越大,三十多年来为了礼貌又优雅地将对方吞掉,私底下谁也没少做小动作。
若不是游炘念和卢漫革命情感深厚,又是两家最靠谱的接班人,恐怕人心不齐的lotus帝国早就土崩瓦解。
想到卢漫,游炘念心尖上狠狠一痛。
现在lotus的大部分事务都由卢漫父亲拍板决定,作为首席执行官卢漫也经常抛头露脸,光是采访和活动视频网上就一抓一大把,大有想将lotus重新拉回巅峰的态势。
“王芳?王芳!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张主管应该没想到她的质问换来的居然是对方的走神。
“嗯。”游炘念说,“我明天回去上班。”
“……你以为酒店是你家开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看来对方很生气,游炘念知道自己需要那份工作,就算薪水很低她也必须去。毕竟对现在的她而言,上班是最直接和稳妥的拿钱方法。再者,这是lotus旗下酒店,她的很多朋友都在这里上班,卢漫也肯定会出现。
或许她能找到关于那起凶杀案的重要线索,就算不靠谱的三川灵杖找不到,也能够让她知道被杀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抱歉。”游炘念说,“周五我本就该回去工作,可是我奶奶去世,我病没好就赶回老家,没跟您说一声是我的失误。”
对方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这位张主管收起了凶神恶煞,缓缓道:“原来是这样,你是该说一声,毕竟咱们也有丧假可以给你休。家里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这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游炘念道:“嗯,因为是生病去世,很快火化了,我坐下午的车回来。”
“如果家里还需要帮忙的话你就帮着,没什么好着急的。”
“都处理完了,我也该回公司了,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游炘念曾经在父亲的要求下在集团酒店实习,从最底层的工作做起,每个部门都待过,为的就是多了解酒店的日常运营。那时她还嫌弃父亲的做法太老派,没想到这会儿真能派上用场。她知道客房部的员工都有负责的楼层,如果她休息就意味着别的同事要来顶班,谁都不愿意做额外的工作,“这周末我会加班,如果有同事想休息您来安排。”
“嗯……”张主管似乎一时接不上话。
“那明天见,再见。”游炘念挂了电话后简直想把王芳本人拉回来聊聊人生。一个26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来做客房服务员?在她印象里这岗位都是中年大妈们的天下……
思索了一下,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她要回去工作就需要了解m酒店的信息,幸好她还记得集团内部系统的地址和用户密码。
希望不要也被注销了。
登陆,成功。
张主管放下手机,琢磨着:是王芳的电话没错啊,但怎么感觉换了个人似的?以往想让这闷葫芦说句话恨不得直接撬开她嘴巴,能急死人。可刚才说的那叫一个溜,一套一套的。
“你要去上班?”玉卮对她的决定充满质疑,“就这么点时间了你不去找三川灵杖却要去上班?”
游炘念继续不搭理她,依旧一直对着电脑到后半夜。玉卮什么时候走的她也没注意。
毕竟明天一早还得上班,凌晨两点游炘念强迫自己睡觉,尽管她并不想睡。
24岁的游炘念从来不觉得时间有何宝贵。作为一个传统中国家庭的大女儿,父辈已经帮她积累足够挥霍一辈子的财富,她的努力不过是满足个人尊严和填补无聊岁月。自她出生起,她就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人,不受时间和金钱束缚。所以她任性,她挥霍,甚至没认真想过自己会老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