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兰想留下来亲自照顾女儿,陆静笙却说想和叶晓君两个人待一会儿。
“你现在是真不需要我们了。”李爱兰临走前这样说。
她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晓君一眼,像是看仇敌,又像是满怀嫉妒。
叶晓君有些心虚,这份心虚不是来自李爱兰尖锐的复杂感情,而是来自内疚。
她没照顾好陆静笙,因为她的一意孤行和一时意气用事让陆静笙身处险境。无论最后陆静笙是否有损伤,对她而言都很难说服自己。
叶晓君日日夜夜留在医院照顾陆静笙,为她做她最喜欢的菜,负责她的起居,也呵护她的精神层面。公司的事情有人打理,但她也不敢怠慢,两头跑。
两周下来陆静笙该出院了,叶晓君倒是瘦了一大圈。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不然我该内疚了。”陆静笙很疼惜她。
“不……都是我的错。”叶晓君还是无法释怀,“你就让我为你多做些事吧,这样我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你是为了让你自己心里好受才这么迁就、照顾我的吗?”陆静笙说,“我知道那晚你都看见了。是,我和幼宁羞辱了林岸,这是我们共同的主意。我知道你很讨厌这种事,但你埋在心里,没训斥我没干涉我,甚至没多问一句,就像你看见马健并没有真正从博展消失你也没来质问我为什么欺骗你……”说到这些事,陆静笙感叹一声,抱住叶晓君,“你一直顾及我的感受,我也不想因为我们两人在一些观念上的不同而有争吵。我们已经有过一次分离,我不想再失去你。可能在你心里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奸商,是个唯利是图的混蛋,也是你最不喜欢的那类人。可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这才是我们俩关系中最最重要的,不是吗?你我的价值观不同,而这个世界有很多事辨不清对错,只看立场。”
只要全心全意爱一个人,无论她的心其他面是什么颜色,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应该是这样的吗?这样是对的吗?
叶晓君任由陆静笙抱着,没有回应。
陆静笙的胸膛感觉到叶晓君温热的眼泪,一抹得逞的笑从她嘴角安静地掠过。
童幼宁整装待发,就算期待的未来发展中有关沅的阴影,她也有自信能处理好两人的关系和距离,以及和许影千的生活。
她不止一次想过和某人的长久交往,建立起一份习惯,将一份责任和喜爱进行到底。她的人生充满了很多种成功,这些成功并不困难,唯独只有这件事至今是她心头上的一抹乌云。
她充满希望且雄心勃勃。
“抱歉,我可能无法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安静的咖啡厅,童幼宁依旧是遮遮掩掩的打扮。临行前失联了一段时间的许影千在今早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说有些事要当面跟她说时她就有了某种预感。一见面,看上去很憔悴的许影千没有给予任何缓冲的话题,直接单刀直入,像一把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将她们共有的肌肤割开了一个口。
童幼宁很镇定:“给我一个让我接受的理由。”
许影千扶了扶眼镜,以往扶眼镜的动作很儒雅也很自信,偶尔还有些使坏的暗示。而这一次,分明是心虚和愧疚。
“我妈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或者更短。这件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但它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她不想让我担心,所以一直没说。”她很诚恳地看着童幼宁,“你我都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但她已经走到人生的最后阶段……我希望,我能陪伴她一起走过这段日子。”
童幼宁安静地听完她的话,说:“果然是一个我必须接受的理由。我们是还年轻,也正是因为有无限可能,你明白其中的变数。许影千,你……”
许影千接话:“我不想自私地让你等我,毕竟有很多人在等着你,我明白,这是我的决定,是我亲手破坏了一些期待和未来,我该背负所有后果。所以……”她看着童幼宁,这句话不过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却像是混着玻璃渣,割得她喉咙发痛,难以说出口。
她甚至期待聪明的童幼宁能替她说出来,她以为这句话对于童幼宁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童幼宁可以比她更绝情。
但童幼宁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两个人对视了很久,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你已经决定的话……”童幼宁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熟悉的话,如许影千所愿,再次做了这坏人,“那就这样吧。”
眼泪在许影千眼睛里迅速汇聚,她避开童幼宁的目光,想要给予一个笑容,笑容凝集到一半还是崩塌,特别狼狈地呼出一口气,道:“我……对不起。”
“你走吧。”童幼宁说,“说对不起之类的话,好像我很刻薄似的。从一开始我就说了,不要勉强,不要有任何争执。走到分岔路的路口,好好道别。”
许影千走了,她不想让童幼宁看见她哭得很难看的样子。